水玖一楞。
”今儿个号外,可不同寻常咧。“那报童说着,鬼鬼祟祟地朝左右溜了一眼,道,”太太,您看这黑字儿标题!绝对不会亏了您的这个铜板钱。“
水玖顺着报童手指的地方望去,只见在左边下角不起眼的地方,悄悄儿的出了出了个告示,说是要全城搜拿可疑的贼人。
大约是与道台府上的事儿有关。
水玖不动声色地又摸出一块大钱递给报童。报童得了那钱,兴高采烈地笑道,”太太,您拿回去仔细瞧!可有大热闹咧。“
水玖微微勾着唇。”谢了。“
到了当天夜里,果然全城禁严吧。扛着大枪的士兵们分作几波,来来回回地走过水玖住的那间公寓楼下。他靠在窗边,人藏在影子里,好叫楼下的士兵不至于察觉到他在偷窥。
二元里向来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递消息的、卖菜的、送水的、掏粪的都住在这儿,水玖右眼皮一直抽搐,总觉得有些提心吊胆。自打他从外头回这间公寓后,露露不仅毫无踪影,就连张纸条也没留下。
莫不是遇见了旁的事儿?
但从前露露去赴宴,或是参加酒会时,也不曾给他留下消息。
所以水玖又总盼着,或许事态不至于那样糟糕。他半夜时又再次起身,独自披着衣裳立在露台上。外头的天光总是那样恍恍惚惚的,在霓虹灯照耀下,就连一轮大而圆的月亮都显得暗淡无光。
月光惨白,月亮像是纸片剪的。而月光下的水门汀地面看起来冰凉凉,总叫人害怕磕煞了。
这是一个混杂着各色人物,以及总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夜晚。
水玖看着天光,掐算时辰,约摸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了,露露竟然一夜未归。也不晓得到底是惯例去赴宴了,还是出门找宁济民算账去了。
水玖一直等到天光发白也没等到露露,刚回屋睏了会儿,突然间心口一抽,莫名其妙地惊醒了。他半支着身子坐在床头,大口不口地喘气,密密麻麻的细汗从他额头鬓角渗出来。抬手一抹,却都是冷汗。
水玖待心神略定了定,披衣起身,刚走到露台那儿,耳边顿时是闹闹嚷嚷的。他探头,听见楼下许多人在议论。
-”可不得了了,原来咱们这栋楼住着位舞小姐。“
”哎呀,要我说,光是舞小姐也就算了,可是我呸!“一位穿着补丁布衫的大妈右手挎着洗衣服的篮子,唾沫星子横飞,说到这儿当街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骂道:”这小表子偏要去勾结乱贼去干那种见不得光的勾当。这下可好,连累的咱们整栋楼的人都得挨家挨户的受盘查了。“
水玖大惊失色,忙仔仔细细地望向远处。果然,从菜市场内方向来了一队扛着枪的衙门士兵,人人都瞧着陌生。
大概当真是要来搜查的了。
二元里那些正在议论的热火朝天的街坊们见到官兵来,哄一下,都作鸟兽散开。
水玖忙快步拉上门,哐当一声!水玖让自家这声关门声给惊了惊,眉角抽搐,一片胆战心惊。
他下意识扭过头看向这间百乐门当红舞女露露租来的公寓,只有两个隔间,中间用花布帘子隔着,就连狭小的门厅内都乱七八糟堆放着女人家的杂物。高跟皮鞋随处乱扔,还有尚未洗过的隔夜穿过的撒满酒味的旗袍。
水玖左思右想,按着抽筋一样不断跳动的眼角,只觉得这一天怕是真的要糟糕了。露露若是当真出了事儿,那帮大兵必然要进门搜查,就眼下这样狭小的公寓楼,不出三五分钟就能搜个底朝天。到时候,他就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更糟糕的是,他并不能确定露露到底被抓了没,要是真被抓了,到底交代了多少?他该怎样跟露露对口供呢?
不,不成,他必须得想法子脱身。
只是他如今躲在这间公寓内,当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22、22
◎”求你见他最后一面“◎
等到硿咙硿咙的兵靴上楼声敲到水玖这层楼的时候,屋内已经静悄悄,没有一个人了。
几个大兵用脚踹开公寓的门,只见到里头琳琅满目,梳妆台前散乱地躺着玫瑰膏子胭脂香粉,阳台上挂着几件还没收的女人家的内衣以及碎花旗袍。第一个进门的大兵险些了绊脚,低下头看,却是进门的地方摆着双雪白明艳的高跟皮鞋。
”鞋在这儿,与嫌犯同住的那个女人呢?“
大兵们四处寻找,到底没能找出除了露露外这间屋子还住着的第二个女人的痕迹。一个大兵扛着枪探头到楼道口,只见从公共盥洗盥洗室那儿悠哉悠哉地走出个身穿月白色长衫儿留平头的男人,瞧着十分面熟。
那大兵忍不住咦了一声。
又有两个大兵探头出来看,其中有个惯爱听戏捧旦角儿的瞬间就将他认出来了。”哎哟,这不是许久没见面的水老板吗?水老板,你怎么会在这儿?“
咔擦一声,走在最前头的那个士兵把枪抱在怀里,拉动了响栓。
水玖不急不慌地掸了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