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谣推开舒闲的房门时,感受到一阵凉风,带着一丝雪的清香,吹得人心扉荡漾。
风?
沈谣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眯缝着眼睛朝窗户望去。
果然,窗前隐约站着的是一个人。
窗户是大开着的,冬日的阳光经由雪地的反射照进来,显得透彻干净,窗帘飘摇荡漾,舒闲就站在其间,张开双臂,像一只要一跃而起的白鸟。
场面祥和,甚至显得圣洁。
沈谣就靠在门边,默默欣赏着窗边的那个身影。
直觉告诉她,舒闲不会跳楼。
因为这是二楼。
她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儿,才想起舒闲现在身体不好,容易生病,终于还是决定开口说些什么提醒一下。
“想死了?”
沈谣没搂住,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
而窗边那人闻声后愣了愣才转过身来,看见来人,低声回了句:“想了好久了。”
沈谣走过去,到窗边给舒闲关上了窗户,看到了舒闲脚边的地上有血迹。
再往上看,是因为舒闲把输ye的针管拔了。
“那你先转到别的医生手底下,找个高层的病房再跳,别祸害我。”
沈谣一边说着,一边拽着舒闲的肩膀,把人拽回到了病床边,然后叫护士来给舒闲重新输ye。
舒闲也并不抗拒,像个小鸡崽子,任由沈谣拎。
等到护士来给他重新扎了针后,他看着还不离去的沈谣,才迟迟开口:“刚刚,我不是想死。”
沈谣确实是在等他开口,却没想到舒闲开口会说这句话。
她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想干嘛?”
“看雪。”
“……所以你拔了针?穿着个薄薄的病号服就打开了窗户?”
“扎着针不太方便行动。”舒闲说得很诚恳,让沈谣无从怀疑。
她僵滞了片刻,给舒闲指了指旁边挂着吊瓶的架子:“输ye架都有滚轮的,你不知道吗?”
舒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从床上探出身子,看了看地下的输ye架的滚轮,也僵滞了片刻。
他诚实道:“我没看到。”
“可以理解,你现在的脑子可能比较迟滞,如果是躁狂状态就会完全相反,思维会奔放很多。”
舒闲点点头,表示接受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肯定是不能再拒绝面对自己有病这个事实了。
毕竟简婉也知道了,顾亦年和自己也摊牌了,甚至许知都知道了。
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估计不久自己的父母,各种亲戚,包括顾家的人,各种人都会知道了。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躺着的,活生生的麻烦。
“你在想什么?”
“啊?”
舒闲下意识望过去,见沈谣正盯着自己,面容严肃对自己说道:“别瞎想。”
“……我控制不了自己,你懂吧。”
这是实话,舒闲醒来就控制不住地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他想,如果自己没有爱上过顾亦年,当初拒绝了那个商业联姻,那是不是顾亦年就不会爱成这个样子了。
如果没有他,顾亦年还是那个商业Jing英,是很多人的骄傲,被很多人景仰。
而他加入顾亦年的生活后,就只会给他带去痛苦。
就像他带给自己的一样。
“小弟弟,这么爱哭吗。”
沈谣在旁边默默看着,从床头柜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递过去。
舒闲哭得面无表情,眼泪涌出来,从眼角滚到枕头上,内心好像很痛苦,但是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看上去只用两个字就能概括,绝望。
但这绝望的深度,又好像用多少字也概括不了。
沈谣坐在床边看着舒闲,就像看着自己治过的无数病人。
他们每个人都是如此痛苦的,但又有着截然不同的痛苦。
“顾亦年呢?”
“他去找孙医生了。”
“他好了吗?”
“麻药的劲已经过去了,他比你健康,现在所有人里就你最菜。”
“那简婉呢?”
“逃难去了。”
“……什么?”
“没什么。”
舒闲有些疑惑,想要进一步问简婉去干嘛了,什么叫做“逃难”,但是他又极其疲怠,一时懒得问。
好在沈谣也没准备跟舒闲细讲,直接开口接上了下一个问题:“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还不如让舒闲思考简婉去干嘛了,涉及到自己的未来,舒闲一点也不想考虑。
说实话,他从一开始就不准备治病,就是因为他不想有未来。
他一直秉持着“活到哪天算哪天”的态度,活到了今天。
而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他更是不敢思考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