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他?這中間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他壓根沒有心理準備,這簡直像在作夢,一瞬間,他腳下站的似乎不再是石磚地板,而是沒有實體的雲朵,一股暈眩感讓他有種向下墜落的錯覺,那股嘔吐的感覺似乎又再次撲天倒地而來。
妙麗抿了抿唇,保持沉默,她知道所有的事,這或許就是她什麼話也不說的原因;可是他的另一個朋友就不是這麼回事了,哈利張著嘴,不可思議地瞪圓眼睛,「但是……我不明白,馬份只是咬了榮恩一口,不是嗎?」
「當然不是,波特先生!」龐芮夫人嚴厲地指正道:「他們標記過,也就是說他們曾經發生過性行為,喔梅林,這些無知的孩子……」
「……性行為?」哈利看著他,「但是,你沒跟我提過這個,而我們當時甚至用喪屍電影來形容……」鏡片底下的綠色眼睛裡有著受傷的色彩,就好像榮恩欺騙了他一樣,「我……我覺得我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這些訊息,這太奇怪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哈利便推開了醫院廂房的門,先一步離開了。
羞愧、內疚、難過的情緒找上了他,揉合著那種反胃的感覺。榮恩能夠理解哈利的反應,他對沒能向好友全盤託出一切感到很抱歉,如果換位思考,他也會因為哈利沒有說實話而難受的,好比說三巫鬥法的時候,他誤會哈利將名字投入火盃卻沒告訴他一聲,為此大發了一場脾氣。這關乎的是朋友之間的信任,榮恩當然信任哈利,他只是還沒準備好而已,卻沒打算讓自己最好的朋友在這種情況下知道真相,那感覺很糟,他明白的。
「喪屍電影?認真的?」妙麗的聲音把他從自責的情感中拉回現實,只見她挑了挑秀麗的眉毛,有些嘲弄地說:「你其實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是吧,榮恩?」
榮恩翻了翻眼珠,故意不理會妙麗的挖苦,他把目光轉移到了龐芮夫人身上,問道:「夫人,我不明白,醫院廂房應該有避孕劑吧?」停頓了一會兒,他繼續提出他的疑惑:「我被送來這裡兩次,但是妳並沒有給我……」
「我當然不能給你,衛斯理先生,畢竟去年底魔法部通過了第二性別保護法案。」龐芮夫人稍稍提高了音量:「純血巫師的比例正逐年下降, Alpha和Omega可能會在三十年內完全滅絕,」她動了動手指,比劃著一個標記的動作,「如果一對伴侶已經完成標記,按法律來說,避孕劑是要經過申請的。」嚥了口口水,老護士接著說:「在沒有申請的情況下,校醫無權提供避孕劑。」她又補充道:「當然,如果發生了性關係,但沒有進行標記的話,避孕劑的供給則不受此限。」
妙麗在聽到這段解釋時皺了下眉頭,而榮恩剛好注意到了。
龐芮夫人給了他一些營養劑,囑咐他千萬要和自己的Alpha好好溝通,以及和諧的伴侶關係有多重要,最後她還碎念了幾句性教育課程有多麼重要,但成年巫師們總是在子女面前對這些避而不談,這樣的保守態度並不值得驕傲,也許這些長輩們都該檢討一下自己的家庭教育云云。
離開廂房後,他的女性好友走在他的旁邊,忽然開口說道:「這真不合理。」
「拜託,人生本來就是不合理的。」他哀怨地呻yin一聲,「誰想當那個該死的Omega啊。」
「我指的不是這個。」妙麗翻了個白眼,停下腳步,「在學校沒有相關課程的情況下,魔法部卻通過了性別法案,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這應該沒什麼吧。」榮恩聳聳肩,「大人們都很忌諱談論這些,巫師世界的風氣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子。」
然而她還是搖了搖頭,「不,這不對。」她看了他一眼,眼底有那麼點淡淡的哀傷,以及於同情,「長輩們刻意迴避性方面的話題,含糊其詞,只會產生更多的未成年受害者。」
她說得對,他想。榮恩別過臉,不再面對這個對他而言曾經特別的女孩,不然她銳利的目光會刺痛他。
他們在轉角處分開,妙麗要去圖書館,而他有個新任務,那就是在下午的課堂開始前找到金髮史萊哲林,正如龐芮夫人所言,他們需要聊聊。
長廊上沒有太多的學生,每個人都走得很快,榮恩踩在石磚堆成的地板上,那些走在他前頭的身影,不知怎麼地讓他有種詭異的陌生感,彷彿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他的身體裡居然有另一個生命在成形,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啊。他恍惚地想著,自己還未滿十六歲,雖然不是個孩子了,也稱不上是大人,還只是個學生,並且尚未準備好去面對這一切──未知的恐懼自胃部升起,他又開始覺得噁心了。
要是他的父母知道了這些,會希望他怎麼做呢?他一點把握也沒有,可以定的是,他不想被逼著成長,不想去思考為人父的責任,也不想要捨棄現在的生活,然而一旦偏離了軌道,所有的麻煩便一環扣著一環,骨牌效應般地接踵而至。
他害怕劇變。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受,當榮恩再一次推開大廳大門的時候,幾乎是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個他要尋找的金色身影。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