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低着头没有说话,这个动作在他这儿就等同于默认。
周密关上房门落了锁,没了走廊漏进来的亮光,房间里更暗了一些,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桌前,刚想坐下就听见他爸粗吼了一声:“你给我站着!”
音频播放到最后自动停止了,可周密的脑子里却还是一片空白。
综复杂,所以这个问题一句两句还真说不清楚,只得支吾道:“没,没什么关系啊……”
周密借着微弱的灯光摆弄了好一阵,方才摸清播放音频的方法,却在下一秒听见里面传来了自己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曲执我错了,……曲执,我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和万梓迎订婚,我也从来没喜欢过她,……曲执,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什么和我从没有过任何关系的话了?我喜欢你,所以我真的听不得这些……”
“既然回来了,”周显礼阴沉的声音隔着书房门传来,“还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周显礼再听一遍录音过后,刚压下去的怒气不免又一次燃起,忍了半天才重新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曲执是那天晚宴上,你特意给我介绍的那个男生。”
周密很少见到他妈这么慌张,终于决定实话实说,“我们,我们很久没联系了,只是前几天毕业典礼的时候见过一面,别的真没了。”
周太太见儿子这个样子,也就明白了大概,又气又悔道:“你这孩子!我真傻,当时竟然还帮你劝你爸,幸亏他到最后都没有同意你——”
周太太神色凝重地把儿子拉到角落里,紧张兮兮道:“周密,你跟我说实话,你之前打死也不想留在香港,是不是因为某个人已经回了北京?”
几天后,就在周密正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接到了周显礼的电话,让他马上回北京一趟。周显礼没在电话里具体说是什么事情,只是语气听起来十分冷硬。周密挂断电话的下一秒,赵东就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把所有证件还了回来。
房间里只开了书案上的一盏小灯,周显礼坐在桌子后面,半张脸隐入夜色里,看样子竟像是从天还没黑时就在这里一直坐到了现在。
“我也不知道啊,”周太太努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的焦虑,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因为不清楚你爸都知道了什么,所以才问你跟那个人之间能有什么!”
“周密,”周显礼第一次把这两个字念得如此咬牙切齿,“你知道万振庭
周太太没时间给儿子解释,只能按着自己的节奏继续追问,“那你们俩现在呢?最近这几个月,你跟他应该是一个在香港,一个在北京,你们不会异地也要在一起吧?还是已经断了联系?啊?你说话啊?”
“是不是我爸他知道什么了?”看着妈妈的表情,周密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妈,你就告诉我吧,要不我心里没底。”
周密心里一惊,他妈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他却似懂非懂地明白了什么。
周密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往回赶,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一进门,朱姨告诉周密他爸正在楼上书房等他,可他却在半道被他妈拦了下来。
“妈,”周密有些心急地打断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周密不知道具体情况不敢乱说话,而周显礼似乎是因为还在气头上,也没能立即开口,密闭而昏暗的屋子里只听得见父子俩此消彼长的呼吸声。
万梓迎默默地皱了下眉头,用着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哎呀好了妈,我知道了,您就别瞎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
周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低吼吓了一跳,周密只好拍拍妈妈的肩膀,然后勉强递出一个让她别担心的安抚眼神,转身就进了书房。
万太太审视地看了女儿一眼,“我跟你说呀,最好是没关系的,虽然你爸把订婚日期延后了,但周密毕竟还是你的未婚夫嘛,你可不好和别的男生走得太近的呀。”
话说毕业典礼那天,周密看见曲执脖子上挂的戒指之后,当晚一整夜没睡,转天就去找了赵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想把自己的旅行证件要回来。只可惜周显礼军令如山,赵东哪敢撒手,反倒回过头来恳请小周总,不要为难自己这个小喽啰。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只录音笔忽然被甩到周密眼前的桌面上,只听周显礼用着因为太久没发声而沙哑的喉咙命令道:“你自己听。”
周密震惊地抬起头,可黑暗让他无法看清父亲脸上的表情。
周显礼用力地闭了下眼睛,接着用透着寒意的声音继续说道:“好啊周密,你可真有本事,都学会玩儿男人了?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你知道这录音我是从哪儿拿到的吗?——呵,你肯定想不到,因为它竟然是万振庭给我的!”
周太太觉得儿子不像在撒谎,可她一时又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会让周显礼突然之间暴跳如雷,只得嘱咐道:“算了,不管怎么样,你爸一会儿如果问起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承认知道吗?只要你咬死了,事情应该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周密打了个激灵,重新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