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不免一声叹息,“其实早在我们筹备上市之前,公司的帐面就已经不太好看了。别看万家地产是大企业,但实际上,我们的资产负债率也很高,主要是因为这几年一直在搞研发,很烧钱,但进展得又不是很顺利。”
曲执没太听懂,不解道:“可是这个,和你们延后上市,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这样的,”周密不经意间瞥到窗外血红的晚霞,瞬觉触目惊心,顿了顿方才继续,“我爸和公司投资方签了一份对赌协议,约定如果今年六月底前不能完成上市,我爸个人就要以24%的利率回购他们20%的股份,可问题是,家里的流动资金基本上都投进研发项目里了,一时间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那——”曲执凭借他曾涉猎过的有限知识,竭力寻找着对策,“那别的股东呢,可不可以让他们先垫资回购那20%,你们以后再慢慢还?”
周密苦笑,忽然觉得包括自己家在内,公司里这几个股东把关系处成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也是挺讽刺的,“他们啊,他们巴不得我们家落难呢,说不定还想趁机吞并我们,所以根本不会施以援手。按公司现在的资产情况来说,如果要我爸连本带利地收回那20%的股份,就必须套现手里原有的31%的绝大部分,而且这笔赔本买卖还会带来另一个后果,那就是我们家从此失去对公司的绝对控制权。”
曲执没想到,原来同在一家公司里,各个合作伙伴之间也会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曲执更没想到,原来身居高位的人,虽然手里掌握着更丰富的资源,可一旦出了问题,其困难程度,也是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
曲执不由自主地犯起难来,可这并不是周密坦露烦心事所期待的结果,他不想让曲执陪自己承担这些,于是逞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开了个拙劣的玩笑:“哎,其实这样也好,说不定我以后没钱了,你就不会觉得我们之间有差距了。”
“你瞎说什么,”曲执气得拍了周密手背一下,“你们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果真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损失了,怎么能是好事儿呢。”
看着曲执认真又着急的样子,周密扑哧一声笑了,这次是那种由衷的开心。周密忽然觉得,眼下虽然遇到了巨大的困难,但能有曲执在一旁陪着忧我所忧,也不失为一件幸事,不禁温柔道:“好了好了,我收回刚才的话,财产损失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我会努力不让它发生的。就像你说的,我愿意赌上所有去尝试每一种可能,所以我也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这件事到最后,总会有办法解决。”
听了这番话,曲执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会尽可能地加快上市工作进程,”周密抓起曲执一只手,逼他给自己揉揉刚刚被他打疼的手背,“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今天听到了一个利好消息,说是港交所可能会允许我们免去重新提交申请的程序,而在原有材料上继续进行审核。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节省一部分时间,说不定还来得及。”
曲执这次破天荒地没有抽回手,反倒把另一只也伸了过来,边轻轻按着边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只希望港交所能尽快宣布最后的正式决定,如果没有确实的政策和规则,你部署起工作来恐怕又要束手束脚。”
闻言,周密刚刚有所舒展的眉头又锁了起来。
注意着周密的表情变化,曲执意识到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怎么了?”
周密在纠结要不要说出实情,他心里清楚,依着曲执的性子,如果让他知道这事儿和谁有关,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可自己拿不准究竟该不该把他牵扯进来。
“到底怎么了,”看着周密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曲执急得手心都出汗了,“你快说呀?”
“好好好,”周密最后还是没守住那道防线,选择了坦白,“我说,就是这事儿其实还没完全尘埃落定,因为在港交所的决策机构里,有一部分人坚持要求保留重新提交申请书的程序,理由与规则修订之后的溯及力有关。我之所以不想说,是因为持这种意见的那部分人里,有一位你也认识,——钱璟。”
“钱老师?”曲执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初闻有些难以置信,可若是仔细回想一番,就会发现钱老师最近总不在学校,似乎确实是因为要经常去港交所开会,“那……,一般来说,法不溯及既往确实是根本原则,但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运用补充原则。要不,我给你找个机会,亲自问一问钱老师是怎么想的?”
周密知道曲执是好意,却也知道这个办法,在自己这里肯定行不通,无奈摇头道:“没用的,你不知道,钱璟有个规矩,就是每个人只能向他求一次情,而这个机会,我上次请他准许我补考的时候,已经用掉了。”
“补考?”曲执这才明白,原来当初周密说服钱老师给他破例,竟是花了这般代价,“那要不,要不你把公司的详细情况跟我说说,我试着去找找钱老师?”
周密很感动曲执能有心相助,可理智告诉他,这个方法未必有用,“还是别了,钱璟清楚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