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
关于这个问题,周密向投行的孙经理确认过无数遍,对方每次给出的答复都是一致的,所以自己深知没什么可操作的余地,无奈解释道:“如果改用双层股权的架构上市,前期准备工作的绝大部分都需要推翻重来,港交所那边也需要从头走流程,我们几乎没有可能在六月底之前敲到那面钟。”
周密没有想到,万振庭和吴仕方二人远在北京,却能比近水楼台的自己早一步收到风声。说到底,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在看过官方辟谣之后,警惕性确实有所松懈,这才给了他们抢占先机的机会。手机贴在耳边,周密用了死力气握着,把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而周显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又显得格外沉闷。
“发生什么事了?”从周密刚接起电话开始,曲执就有侧耳留意,虽然无法从那只言片语中了解事情的全貌,但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而且非常棘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轻而易举地摆平的。
周密未曾仔细考量过这种操作的可行性,但直觉告诉他,机会微乎其微,只得坦言道:“据我所知,这种做法前所未有,我只有不到两成的把握。”
这是看到新闻标题的瞬间,周密脑子里唯一的反应。
周显礼历经商场浮沉多年,不会轻易言败,也不会放过任何微小的可能性,“保荐人那边,我可以试着给老覃施压,让他多增派些人手进到我们的项目里来。至于港交所,既然我们已经提交过申请,而且就连审核意见都回复过两轮了,有没有可能不重新来过,只在已有材料的基础上,修改涉及股权结构调整的部分?”
周密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呆呆地望着曲执,良久才仿佛重新拾回力气般说道:“今天下午,港交所正式宣布承认’同股不同权
等缓过神来,周密连忙给他爸拨了电话过去,可那边却一直无人接听。
元宵节当天,周密本来已经安排好了,晚上和曲执一起去尖沙咀看花灯,却在下午的时候,刷到了港交所正式宣布承认双层股权结构的新闻。
无奈之下,吴浩龙只能从外部入手,时刻跟踪着业界中可能会影响到万家地产上市的一举一动,而这几个香港的老朋友,正是金融证券领域的资深从业者,消息灵通,而且在重要场合里也说得上话。几番接触下来,吴浩龙发现,从外部入手也并不比从内部击破差,有时甚至能比周密和他的保荐人更早地收到消息。
公司,他也只能是一颗再无用处的弃子。而且,周显礼和周密自此有了戒心,自己无论再往公司里安插多少眼线,也都只能是徒劳无功。
“找他?”周显礼不理解周密这番是作何打算,另作安排道:“你还是留在香港多关注关注政策走向吧,他们和咱家向来都是唱反调的,我不觉得有商量的余地。”
直到半小时后,周显礼终于回电过来,说刚刚在开万振庭临时发起的视频会议。会上,除了远弘资本,公司所有股东都在,直接敲定了万家地产要在新制度下重新提交上市申请的安排。虽然从召集方式来讲,不是严格意义的股东大会,但本质上没有差别,毕竟之前的决议里写得清清楚楚,这次的会议不过是为了再次强调一下。
听父亲讲完视频会议的全部内容,周密忽然生出一种噩梦成真的不真实感,这几乎就等于已经把周家逼进了死胡同里。克制住那股混合了迷茫、愤怒、无措和忧惶的复杂情绪,周密没抱什么希望地开口问道:“我们,还有别的退路吗?”
显然,这群人竟是有备而来。
周显礼沉吟半响,觉得周密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况且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不算办法的办法,也都值得一试,“好,那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周显礼在电话那头也是死一般的沉寂,半响才道:“现在离触发对赌协议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用这四个月的时间完成上市,有多大可能?”
“嗯,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好在我们和远弘一直合作得还算愉快,说不定能有转机,”周密把电话换到另一侧,扭头看了看曲执房间的方向,“爸,您不用太着急,我也这就回去,我想亲自去找一下吴浩龙,和他谈一谈。”
周显礼闻言长叹一声,也知道是自己妄想了,“那好吧,既然事已至此,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把触发对赌条款后的损失降到最低,我明天就去找远弘的人协商,问问能否给一点灵活处理的余地,就看他们肯不肯卖我这个面子了。”
挂断电话,周密才发现曲执从屋里出来了。
“爸,我不这么觉得,”周密主意已定,必要一试,“其实吴家之所以会支持重新申请上市,并非是和万叔一样出于掌握公司决策权的考虑,而是因为我们的融资目的中,包含了可能有损万家产业未来利益的项目。在他们看来,那条关于’研发智能物业设施’的资金用途,是在与他们争夺市场份额,所以他们站在我们对立面,实际上是想把我们的上市计划搞黄。如果,我能拿出一个他们认可的合作方案,让对方明白我们本无意与之为敌,那么在利益面前,我相信他们不会跟盈收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