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容槿醒来的时候,陈落已经走了,窗帘还是紧紧拉着的,房内暗沉一片。他撑着枕头坐起来,腰有些酸,身上穿着柜子里干净的衣服,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碗皮蛋瘦rou粥,包得很严实,应该是一早点的外卖。四处找了找,没有留下什么纸条,手机里也没有短信或者来电,唯有卫生间里放着的药被拿走了。
他有些失落,洗漱完,在桌子前将粥慢慢吃了,可能买得不久,还是温热的,带着微咸的暖意渗入胃中。吃罢给陈落发了条短信过去,但是没有回应。
慢吞吞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空气也变得明媚些。床单,书桌,中央一轮灯光的天花板,都如从前一样,却又如此不同。想到昨晚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不禁又脸热起来,身上落下的触感似乎在残留着,不知道她看到他那般模样会怎样想。
……会像以前那些人一样,笑他贱吗?
明明是阳光正好的上午,他却突然冷了下来,端起杯子连喝了几口水。
手机里“早上好,是回学校了吗?”的短信发送出去便孤零零在那儿,没了后文,他收拾好打算出门找她。穿好鞋背上了包,容槿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猛然踅进洗漱间打开一旁放牙膏牙刷的小抽屉。
里面其他东西都照原样摆着,但是一小瓶零号胶囊不见了。
一瞬间他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是他同润滑油和rush一起买回来的,但是由于副作用太多,最终还是没有使用,放在了这里。可今天早上还是被陈落发现了。
他有些惊慌,昨晚她说“以后别来找我”的神情还历历在目,马上拿出手机又发了条短信过去:“对不起,那瓶买来没有用过,以后也不会用,你别生气。”
“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可以吗?”
“我当面向你道歉。”
话发了出去依然是石沉大海。直到他匆忙走到街上打算坐车去学校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陈落回了过来:
“在学校 前男友找过来扯皮来了”
*
尽管现在并不是很想回他,但也没打算瞒着,打完这句话,陈落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继续往前走。
早上刚从容槿家出来的时候,她正因那瓶胶囊心情不好,电话响了起来,是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喂”了一声,对方最开始没有说话,她以为只是个sao扰电话,正要挂断,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头响了起来,含含混混的:
“落落……”
只这一声,她一下子按断了手机,比挂断房产销售的电话还快。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那个人笑着的时候,哭的时候,喘息的时候,以及最后厚着脸皮还要来找她的时候,叫的都是这一声“落落”。
在酒吧的那一晚之后,他也来过她家两三次,最初还不知道自己的破事儿被发现了,问她为什么突然把他的联系方式全删了。后来自己明白过来,还是要找上门,喝得烂醉,扒在她家门口哭,说他真的喜欢她。
她觉得荒谬极了,楼道昏黄的灯光下,是年轻男人淌着泪水的脸,却与记忆中的父亲形象渐渐重合。那个人说他是真的爱着妈妈的,家中书房的柜子里有一个Jing致的木盒子,里面全是他曾经给妈妈写的情书,情真意切,字字认真,令她几乎相信了她有一个多么相亲相爱的家庭。可事实是,她不止一次发现他和不同的女人做爱。
于是她冷静地把面前哭泣的男人的手指一根根从门框上扒下来,用力一推,关上门,一个字都没说。
因为她无话可说。
那日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找过来,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一般。她觉得他应该清醒了,和新人开启一段新的生活、不会再来烦她了。直到今天。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本来以为自己的态度已够明显,结果不久钱梓月发了微信来,是一条急匆匆的语音:“你前男友跑咱们宿舍楼下了!在底下喊你名字呢!宿管阿姨刚把他拉进一楼的房间里坐着,你快回来,我已经替你尬到脚趾抠出三室一厅了都。”
她盯着那条语音,不可置信地又听了一遍,打了车便奔回了学校。
她没想过要再和他见面,不过正好,那日之后他们还没有好好聊过,这次就当是和那段经历的最终告别。
走到宿舍的时候,隔着窗户远远便望见坐在楼下小房间里的吴彧文,新挑染了银灰色的发梢,左耳上一枚鲜红的耳钉。从前她很喜欢他这副张扬无畏的模样,在阳光下又明亮又好看,现下怎么看怎么觉得以前的自己瞎了眼。
她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吴彧文抬头见到是她,立马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摆出一副笑意,便被她打断道:“对不起阿姨,打扰你们了,我带他出去。”
宿管阿姨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中间转了转,明白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好好好,小年轻嘛,没有什么事情谈一谈不能解决的。”
“谢谢阿姨,不过我和他其实不太熟。”陈落笑道,然后拉起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