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间,温言书径直走到他面前,说:“佟佟,借我支笔。”
他还有些喘着气,衣摆沾着些没拍干净的灰,手肘处有些微微泛红,表情颇有些狼狈。
佟语声一边拿笔递给他,一边皱着眉问:“怎么了?去哪儿了?”
温言书咧嘴笑了一下,没作声,道了句谢就匆匆回座位了。
每人都自顾不暇,佟语声没力气问温言书的情况,温言书也同样没有心情去关系佟语声的身体。
两人趴回座位,一已经酝酿着要好好歇息一番,一则不断抹着脸,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一直等试卷发现来,佟语声才知道,第一门考的是数学。
没分文理之前,学生们要兼顾九门课,每半天考一到两门,战线也整整拉长到三天。
佟语声看到那满满一面数字时便感觉,这三天可能难熬得有些过了头。
考试铃响,大家开始动笔,佟语声这才慢吞吞地瞎填起了答案。
和他一起瞎猜的人其实也不是少数,但每场考试,佟语声都能稳稳坐在倒一的位置,他想,这是运气差到了极致的人,才能考出来的稳定水平。
他平时都立志把整张卷子认真填满,但这回,考试只进行了一半,他便“咚”地一声昏睡在了试卷上。
最后是老师把他的头推开抽卷子的动作叫醒了他,他这才软绵绵拖着身子,跑到隔壁考场找吴桥一。
这人交卷之后就十分惶恐地坐在原位,哪里也不敢去,仿佛一走丢的狗狗,乖乖坐在失物招领处等着主人来接。
佟语声忍着倦意坐到他对面,问他情况。
他紧张又严肃地显摆起来:“简单。”
靠这绝对优势考完了英语,第二天早上考完政治接着碰面,对文科稍微缺少自信的吴桥一远远看着其他人窝成一团对答案,想去又不敢去。
佟语声看出来了,先是悄悄和正在对答案的丁雯打了招呼,继而伸手轻轻把吴桥一推到人群中:“去听。”
吴桥一便手忙脚乱地融进人群中。
他有些怕大家传来异样的目光,但丁雯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扭头问他:“吴桥一,你第七题选的什么?”
吴桥一很少被这样名回答问题,惊慌地回头看着佟语声,结果那人只朝他扬了扬下巴,让他自己跟他们谈。
吴桥一这才忍着慌乱,从脑子里找出第七题的题干和答案:“选D。”
一批选了D的头应和,另一批选A的阵营扬声反抗:“不可能!怎么可能选D!”
目光齐刷刷落向了新鲜出炉的选D份子,吴桥一一阵头皮发麻,脑子却清晰得很:“政治书第15页右下角配图的小字。”
有人立刻翻书求证,哗啦啦翻到吴桥一提供的坐标,A阵营立刻传来一阵懊悔的哀嚎:“真选D啊!”
大家忙着为答案感慨,只有身后坐着的佟语声远远旁观着一切,由衷佩服起吴桥一分毫不差的照相机记忆来。
第三天下午,终于熬到了语文。
这是佟语声唯一一门可以考出高分的科目,但因为考试的战线拉得太长,他的体力已经被消耗到几乎透支了。
考前他就觉得视野一阵阵的起黑斑,眩晕得厉害,嗓子眼也开始发痒,不停扰得他想咳嗽。
可这是最后一门课了,下课之后还得把吴桥一接走,佟语声心想,无论如何也得熬下去。
他拿起笔,头一次觉得自己手里这只五毛钱一根的中性笔,居然重得想被吴桥一戳坏的高档钢笔,像是笔杆儿上压了秤砣,只让他越写越没力气。
开考前,他早就向监考老师申请使用氧气罐,等他写到阅读理解时,那一瓶氧也吸得车不多干净了。
他摇了摇空罐儿,又看着那空荡荡的作文纸,心想,吴桥一应该也开始写作文了。
他只觉得视野一阵一阵飘忽起雪花,但还是忍不住看着题:《向前》。
吴桥一会选择向前吗?佟语声难免联想起来,自己已经教过他作文的基本基调,他还会写下那些灰色的句子吗?会跑题吗?能在考试结束之前写得完吗?
这张卷子他能拿多少分,可以考进全市前十吗?
他脑子里混乱地想着,喉管的刺痒却愈演愈烈。
怕影响到别人答题,整场考试他都忍着没敢咳。
但这回,胸口像是千万只蚂蚁在行军,难受得叫他留下生理性眼泪,缺氧又让他双目昏黑。
他的手没拿稳笔,掉到地上,他弯腰想去捡,那藏匿了一整场考试的咳嗽终于爆发出来。
佟语声印象中自己只咳了一声,面前白花花的卷子就染了红,这一声咳没多响,却疼得他觉得肺管子都破了洞。
视线昏黑的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似乎是监考老师把软的像根面条似的他从座位上捞起。
他被老师背在背上,直冲着楼梯口去。
出门的一瞬间,他想跟老师说,能不能稍微绕绕路,走东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