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誉,迟誉,迟凌峰。
他早就该想到的,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会这么小。
“黎挚?你……怎么了?”
“那你知不知道,”黎挚缓了缓,“知不知道他派了一个人来Cop。”
池誉表情茫然:“什么时候?什么人?”
他也不知道。
黎挚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年前,从十一区派出去的,现在在南楼。”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宛如给了池誉当头一棒。
十年前,来自十一区,在南楼,在他的面前。
池誉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是我。”
那天盛夏,那个不管不顾往他身上爬的小团子,不是别人,就是池誉。
那个背负骂名,承担所有恶行的谩骂的人,是黎挚。
“你是、你是……”巨大的信息量让池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微微后退了一些,然后看见黎挚红了眼眶。
“因为你,我七八岁的时候在十一区的海边,认识了你父亲。我是个孤儿,没有进入军校的权利,所以他就专门给我找了训练的场地,从小培养我。”
“我十岁那年开始隐姓埋名,十五岁那年接了任务离开十一区,在十一区郊外和一群Cop的人打架,差点被打死,是秦思域救了我,带我进了Cop。”
“你父亲,他是我的恩师,是我敬重的长辈,却也是把我当成工具和棋子的领导。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给我希望又反复让我失望。”
“我曾经,也是十一区派来的,准确的说,是你父亲,迟凌峰亲自派过来的,我猜的没有错,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没有人知道黎挚。所有人只知道血藤,知道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通.缉犯。”
“黎挚……”
“池誉,我能理解他,可是我不想再当工具了,我是个有血有rou的人,而这十年,我过得和林澈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件事只有迟凌峰一个人知道,凭他的一家之言,就算以后我有机会回到十一区,也没有人会选择信我,你明白吗?”
黎挚重重呼出一口气,压着声音里的酸涩,红着眼看向池誉,“所以,我的立场依旧和你不同,我已经不打算再为ICO做任何事情了。”
十年来,黎挚做过很多事情,救下过很多人,手上也沾了很多血。
可没有人知道,他们只知道黎挚手里拿着一把血红的刀,只知道黎挚杀人如麻。
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迟凌峰,承诺还给他清白的荣光,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
就好像,就好像他是一个□□一般。
就好像,所有人在等着黎挚在Cop里爆掉,一举两得。
“池誉,我想为自己活着,我想作为黎挚活着。”
池誉张张嘴,可却觉得喉咙发紧,什么也说不出来。
池誉干脆闭上嘴,起身将黎挚拥入怀中,用得力气很大,大到黎挚甚至有种快被他按进身体里的错觉。
良久,池誉才开口。
“我不想让你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的活着,如果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让你开心的话,就去做吧。”
黎挚鼻尖一酸,追问道:“哪怕和你对立也无所谓?”
“你不会的,”池誉语气笃定,“我信你。”
黎挚:“我说什么你都信?不怕我骗你?”
池誉摇摇头,“不怕。骗我也扯平了。”
被池誉抱着的感觉很好,甚至好过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黎挚极轻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愿意为ICO做事,并不意味着我会顺从Cop。”
池誉身子一僵,像是意识到什么,想去看黎挚的表情,却被他死死抱着脖子。
“从你带我回来那天起,我就做好准备了。”
池誉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慌,黎挚的气息扑洒在池誉耳畔,像是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既然这个世界上没有认可我存在的地方,那我就自己改变。我会继续完成作为卧底的事情——从内部瓦解Cop,可是做这些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我自己。”
Cop的处事方式,黎挚从来不认可。
既然回不去十一区,既然他有这个实力,那他才不愿意听天由命。
可是瓦解Cop之后,他能去哪里,黎挚一点也不知道。
他就像无依无靠的一颗野草,四处飘荡。
池誉紧绷的身体逐渐松了下来,脑中很多事情也清晰起来。
牧鱼去了尚林暄在的北楼,方知迎被左云带去了东楼,陈默的西楼被南楼压制得死死的。
在外的杨树盯着杨江,林澈死咬林民初。
剩下的秦思域,多半是站在黎挚这边的。
“那我呢?”池誉突然问道,“你的计划里没有我吗?”
黎挚沉默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