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自己已经陷入黑暗的泥潭。
“有一件事要跟你讲。”他剥完虾,取下戴着的手套,搓了搓手,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帮你办完转院的事后,我就要辞职了。”
“嗯?怎么了?”
“最近有点累,想回老家休息休息。”他揉了揉眉心,扭头望着窗外的星辰和明月。一阵晚风穿过半开的窗户跑进来,摇晃他胸前的工作牌。
紧接着他捂着鼻子迅速抽出几张面纸,下一秒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他用面纸捂住鼻子,死死掐住,过了几分钟才松开手。
然后直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这个时候林想容已经吃完饭,他起身想送她离开,刚一转身就却听见她温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最近身体还好吗?”她还坐在餐桌旁,温柔地看着他。
“挺好的啊。”
“别瞒我了。”林想容低下头,刻意地看了下被扔进垃圾桶的纸巾,他刚刚反常地捏了很久的鼻子,是凝血功能出了问题,怕鼻血止不住吧?
仿佛过了极为漫长的时间,她站起来,小心翼翼问他:“你小时候得的白血病,是不是复发了?”
复发了。
他的心脏好像突然被谁捏了一下,没理由地全身颤抖,握紧拳头让自己冷静。
“你知道警方为什么会找到我吗?”她的声音充满温度但却很遥远:“因为杀害江家的凶手不小心在现场留下了自己的血。”
她站在黑暗中看着他,眼里充满怜爱与惋惜:“警方对比了dna,自然就怀疑到我了,凶手的血,和我是一样的。”
她低下头,安静地笑了。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和我拥有同样的血了。”
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她动听的声音在耳边不停被放大放大,直到变成一颗冲磅□□,威力十足地在脑袋里爆炸。
他们不是恋人,不是家人,却流着同样的血。
这就是他和她的血缘关系。他小心翼翼维持的唯一关系。
见王坤呆立在原地面色惨白,林想容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走到他身边,张开双臂拥抱他,像在安慰一个胡闹的小孩子。
“我建议你……立刻治疗,不要拖了,先化疗撑着,等再次配型成功就立刻手术。”
“来不及的……”他魂不守舍地说,这怎么可能来得及呢,新的配型遥遥无期,手术也需要一段时间,更何况,他根本不想治疗。
“不,你必须再次手术。”林想容双手捧着他的脸,斩钉截铁地说:“重新手术,你的dna被改变,所有证据就消失了,这就变成一桩死案。”
“到那个时候,一切证据都会指向我,而我,又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杀人偿命,不是应该的吗?”王坤震惊的无以复加,他脑子很乱,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办:“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也没想活着。”
“那要看杀的什么人。”她伸出纤细的食指放在他唇边,让他不要说话:“你去治疗,去寻找第二次万分之一的概率,我来帮你拖延时间。”
城市的灯光通通亮起,没有温度寒冷深入骨髓。林想容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左手指着最亮的那颗星,双眸深邃映出整个夜空:“当年我救了你,你就应该努力活着。”
“活着,才能偿还我对你的恩情,活着,才能为我出生入死,刀山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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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验室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许乘月开着车往顾云风家去,路过瑞和医院时突然想起上次住院的费用还没报销,他得去住院部再复印几份病历。
晚上八点行政部门应该已经下班了,但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还是将车停在了医院停车场,一个人朝住院部的神经外科走去。
电梯停在了八楼。门一开,令他诧异的是,面前站着两个等电梯的人。
而且他都认识。
他记得这个年轻医生,自己住院时有来查过房,人很腼腆,高高瘦瘦今天脸色尤其苍白。可问题是……他怎么会和林想容走在一起?
“你们要下去?”许乘月问。
“我送一下她。”王坤点头说:“一会儿我还有个手术,还会上来的。”
“哦……那我和你们一起下去吧。”
“???”王坤和林想容两人面面相觑,他这刚上来还没走出电梯,就又要下去?许乘月往里退了几步,待他们进来后按下一楼。他莫名生出一种直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见林想容,本来就是件古怪的事情。
出电梯后他感觉林想容明显放松了一些,不像刚刚三个人时那样紧张。旁边有康复中的病人在散步,还有匆忙走过的医护人员。
他理了下领口问:“林女士,你来住院部是……?”
“我打算让江海转院,转到瑞和医院的神经外科。”
“为什么?”
“因为你啊。”她在许乘月的车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