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褚明有执念,楚若就成全他的这个执念。他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他让刘果买了很多蒸汽眼罩,每当任褚明的眼睛对着手机或电脑超过半小时,就会让任褚明戴上蒸汽眼罩休息一会儿。
除了工作和学习,楚若也经常要找时间去医院探望卜扬。卜扬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睡得很安稳,也被照顾得很妥帖。楚若每次去探望卜扬,都要用上一天。他也不会对卜扬说什么,就只是静静地坐在卜扬身边,握着卜扬的手,看着卜扬出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包括任褚明。
时间就这么平稳又仓促地过去,楚若度过了好多个兵荒马乱的日日夜夜——白天与各种各样的人和关系周旋,夜晚和往事与自己周旋。这让他疲惫不堪,可他始终强撑着,不露一点端倪,看着是完好无缺的一个正常人。
《寻逐鹿》送审了,而且也过了审批,接下来就要准备上映的事情。楚若作为电影的角色,也身为天星的艺人,跑宣传就是他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
刘果为楚若接了一个慢生活的综艺节目,回来对楚若说,这个节目很有国民度和讨论度,如果去上,除了能好好宣传一番电影,好好表现的话,还能拉到一波好感。
楚若却有所保留,他认为自己走的是演员路子,之前就已经上了不少访谈节目,这次又上综艺,会不会和观众的距离太近了?
这段期间也有不少电视电影剧本找上楚若,楚若正在一本一本地仔细挑选,还经常会问任褚明的意见。任褚明倒没有直接说哪本不好哪本好,只是从戏路和市场的角度上给楚若一条条分析,让楚若先找到自己的戏路,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发展,再去选剧本。
楚若不想去综艺,刘果也拿不准主意,两个人就又问任褚明意见了。任褚明正在对着电脑开会,这时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就对电脑那边的员工说:“今天的会就先到这儿。”把电脑合上,转向他们,“我是不知道保镖还有这作用——老板,你要给我涨工资了。”
“涨。”楚若说。
任褚明笑一笑,然后说:“去吧。”
楚若皱了眉头,又听任褚明说:“大家都累了,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下。那个节目挺轻松的,吃吃喝喝,虽然是有镜头跟着,但也比现在这种一天跑几个地方的日子要轻松。”
楚若只好答应了。刘果喜形于色,立刻去回复节目组。
任褚明揉揉眉心,楚若见了,从行李中拿出一片蒸汽眼罩,走过去递给任褚明。
任褚明看见楚若刚才在弯腰时从衣领坠出来的玉坠,抬手绕过蒸汽眼罩,直接摸上了坠子表面。
楚若站在他跟前,一动不动地让他摸着。
“你还记得当时我把坠子给你的时候,说过什么吗?”任褚明问。
楚若垂眸看他,回答:“你不在的时候,就戴着玉坠,当是你在陪着我。”
“你在离开我的那两年,也一直戴着它的,对吗?”
“……是。”
“你明明也是不想走的,当初为什么要离婚?”任褚明抬起黑玛瑙一般的眼睛,看着楚若,“这次我要听真话。”
楚若深吸一口气:“我配不上。”
任褚明轻轻捏住了玉坠。
“——当时我就是个废人,容貌毁了,身体也不行了,什么希望也都没了。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也不想耽误你。”楚若慢慢地说,一字一句都说得缓慢,却又坚定,“其实到现在,我也是这个想法。明哥,我是真的配不上你,尤其是楚南天的事情。楚南天害得你们一家家不成家,可是现在楚南天的养子却被你捧着……明哥你是好人,可我不是,我不配。”
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说,任褚明都是受害者,然而此时此刻,这个受害者却在拯救着他这个十恶不赦的加害者——楚若羞愧难当。
他何德何能?他配吗?
“我一定会补偿你,无论你怎么要求,怎么说,我都会听你的话,补偿你。”楚若声音有些发抖,“这是我应该做的。”
任褚明轻轻松开了捏住玉坠的手指,抬眼看着楚若,笑一笑,说:“我之前跟你表白过,你还记得吗?”
楚若心脏漏跳了一拍。他艰难地说:“记得。”
“现在你这么说,明摆着是再次拒绝我。”
“我们……”楚若闭了闭眼,然后睁开,“怎么可能呢?”
任褚明不说话。
“你看着我,不觉得恶心吗?”楚若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在心里不住叫停,但他却还是没有停下来,迎着任褚明已经明显沉下去的脸色,说,“我是楚南天的养子……”
“你是他手里的受害者。”任褚明沉声打断他,说,“你是那么多受害者的其中之一,我也是,我母亲是,我父亲也是。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谁看谁是恶心的。时安不明白,我还能不明白?”
“不,你不明白——”楚若下意识地想要辩驳,却赫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任褚明这话是对的,但他的心底深处隐隐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