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的姿态和神情都很放松,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只是轻微挑了挑眉,也不见难堪和动怒。采访导演叫停了采访,楚若这才轻笑着摇摇头,仿佛根本不当一回事。
刘果转向任褚明,低声快速道:“老板,我觉得这场差不多了,可以撤了。后续我会跟紧这家媒体的稿子,不让他们乱写。”顿了顿,又气急败坏地道,“这家媒体是我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看着平时很低调不作妖啊,怎么这次这么乱来?!”
任褚明一直听着,不置可否。
*
陈静出殡那天,任褚明携楚若一同出席。
那天楚若的档期被刘果提前空了出来,楚若有一整天的时间。
陈静是因为癌症过世的,他生前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早有准备,通过律师立了一份遗嘱。而根据遗嘱的内容,陈静希望能够回到家乡下葬。他的家乡就在坊游市。
他的葬礼在坊游市一家看起来规模并不大的殡仪馆中举行,司仪是一位看起来比楚若大不了几岁的男孩,一头长发束在脑后,长相柔和Jing致,但身上却有着和年龄与长相都不相符的肃穆气场。
这天真的没有媒体记者来,甚至连来偷拍的都没有。这是因为任褚明早就彻底封死了关于陈静葬礼地点时间的消息,拢共只有今天出席的宾客才能知晓。
而宾客只有任褚明一家。
任凯洋仍在死死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双眼眼底通红,满脸灰白,鬓边白发似乎比楚若上次见他那会儿要多了几缕。而因为巨大的悲伤,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直挺着腰板了,而是佝偻着,华文必须时刻搀扶着他,支撑着他,他才不会倒地。
任褚明和楚若沉默地站在任凯洋他们身后。
葬礼庄严肃穆,还有莫大的悲伤始终笼罩着,这让每一个人都很不好受。包括任褚明。
第41章
今天之前,随着举行葬礼的日期越来越近,任褚明就表现得越来越奇怪。他表面上还是如常,做早餐,陪楚若去工作,远程处理公司事务,远程和公司高层开会,听刘果以及其他下属汇报工作,甚至还能抽出时间去健身房健身——任褚明就像上了发条的陀螺,不知疲倦,永远Jing力旺盛。
但只有和任褚明同住一屋的楚若才能知道任褚明很不对劲。那天楚若在凌晨醒来发现任褚明守在床边并不是最后一次,在那之后,楚若每次都会在凌晨突然醒来,然后毫无意外地发现任褚明定定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看着自己。
楚若从来不觉得任褚明可怕,因为任褚明从来没有释放恶意,他知道任褚明不会伤害自己。他就是心疼任褚明。
但每次楚若问他为什么这样,任褚明都没有回答他,就只是拍拍楚若的肩膀,让楚若继续睡,接着就走出去,回到自己房间。
而葬礼这天,楚若照样在凌晨醒来发现床边的任褚明,任褚明也照样让他睡觉。可是等楚若早上六点睁眼时,却看见任褚明坐在他的床边,已经睡着了——这天他没有回房。
睡着的任褚明很让楚若心疼,脸上是毫不设防的脆弱,连呼吸都是轻的。楚若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上前抱住他的冲动,只是轻轻拍了拍他。
任褚明猛地睁眼,眼神虽然朦胧,却还带着警惕。但看清了是楚若后,才微微眨眨眼,警惕性荡然无存,哑着声音说了声“早”。
楚若知道任褚明是在害怕,但他不知道任褚明在害怕什么,就只能一直陪着他。他今天会出现,的确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然而任褚明提前打了招呼,所以陈静的家人和任凯洋就把楚若当做是任褚明的朋友了。
华文却并不这么认为,只是今天场合特殊,他也不计较了,全部心思都在任凯洋那里。
任凯洋真的是老了,不管他再怎么否认和抵抗,多年密友躺在棺材里这个场景,也在提醒着他,他已不再年轻了,他老了,时间正慢慢夺走他们的生命。
陈静的妻子已经哭得麻木,同样被她和陈静唯一的儿子陈松搀扶着。在葬礼结束后,被华文搀扶着的任凯洋走到陈静妻子跟前,悲痛地说:“节哀。”
陈静妻子用手帕捂着嘴,把所有哭声吞了回去,闭上眼睛沉重地点头。
任褚明和楚若并排站在不远处。整个葬礼中,任褚明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楚若也就陪着他,始终不说话。
陈静的妻子签了火化同意书,要陪爱人走完最后一程。那个长发司仪带着她去往火化室,任凯洋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坐了下来。
任褚明和华文走上前去。任褚明抬手按着任凯洋肩膀,华文低声安慰着他。
任凯洋头颅低垂地坐在那里,整个人都垮了。
楚若站在原地,看到任凯洋微微抬起手,按着任褚明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任褚明没有说什么,再次轻轻捏了捏父亲的肩膀,转身朝着楚若走过来。
“陪我出去一下。”任褚明来到楚若面前,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声音低哑不似人语。
楚若点点头,和任褚明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