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厌一寻思也是,毕竟去看徐凉云他父亲的话,是有些不方便带着布丁的。
于是他去问了布丁的意见。
在布丁也表示自己想去找小明以后,转天早上,两个铲屎官就又约好了时间,陈述厌把布丁送了出去。
“我会把它放在俱乐部养,您放心,跟我家小明一起。”宣筝说,“您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就回来了,回趟家看看父母和外婆而已。”陈述厌说。
宣筝点点头,说行,随后领着布丁走了。
徐凉云头天晚上给他妈打了电话,陈述厌靠在他身边听了。
他妈一开始难以置信,后来竟然有些受宠若惊。在电话里慌慌张张地应了几声,又说自己马上就收拾家里,随后便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徐凉云无可奈何,转头对陈述厌说:“她也觉得我对不起你。”
“……别对不起了。”
转天上午,两人又出门买了许多东西,准备带回家给徐凉云父母。
中午吃过饭,歇了一个钟头以后,两人就开着车,回了他家。
凉城是一座不小的城市。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开车去徐凉云父亲所在的地方,需要一个半小时多。
车子启动,窗外的路灯随着车速徐徐退后。
陈述厌看着车窗外,慢慢地陷进了回忆里。
那是他大四时候的事了,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大概是八年以前,又或者九年以前,七年也有可能。
陈述厌记不太清,也懒得掰着手指头好好数,毕竟纠结年数显然没什么意义。
总而言之,那年徐凉云第一次说爱他,然后在周末的时候带着他回了家。
徐凉云说,他和他妈说过了,也跟他妈一起去找他爸说了,他觉得要带陈述厌回家见父母了,因为他想跟陈述厌有以后。
陈述厌便跟着他回了家。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车,陈述厌都没毕业,大四的时候天天为了毕设忙得晕头转向。徐凉云也不是什么队长,只是个特警队里还算突出的小特警。
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他们就坐着公交车,一路颠颠簸簸地往徐凉云他爸那边走。
徐凉云那时候的行程安排很诡异,他带着陈述厌打车去了一个公交车站点,然后在那里坐了公交车。
陈述厌很奇怪,问他:“怎么不直接打车去你家?”
“去我家之前,先去看看我爸。”徐凉云回答他,“他位置比较偏,一般出租车不爱往那边去。”
“……你爸妈不住在一起吗?”
徐凉云点点头。点了头之后,他又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很微妙吧。”
他说。
直到那辆公交车到终点站前,陈述厌都没明白这个微妙是什么意思。
直到车到了终点站,广播说“终点站‘北郊坟场’已到站”。
直到徐凉云牵着他走进坟场里,走到一座摆放着黑白遗照的墓碑跟前。
墓碑是黑的,比其他的更大一些,也更气派些。碑上写着徐一灼,上方是烈士二字,两侧是两排题字,写着“烈士为民永生悼念,钢铁之躯挡火抗炎”,碑中央还有一张遗照,碑前铺着黑色的布。
遗照里的人是个器宇轩昂的警察,笑起来的样子和徐凉云很像。
陈述厌说不出话。
他看着墓碑。墓碑上还有很多小字,写着他的生平。
徐一灼死在十四年前。
陈述厌那时脑子很乱,使劲捋了好半天,才捋出来徐凉云那年大约才七八岁。
徐凉云蹲下去,把在坟场门口附近买来的白菊放到墓碑前。
“我爸为了救人死的。”他说,“十四年前,有家银行被抢劫,抢劫犯没说自己留了炸.弹在银行里,是我爸突然发现的。那时候还在给人质解绑,大厅里很多人,可倒计时就剩半分钟不到,大家都来不及跑,所以他喊了一嗓子以后,就抱着炸.弹反方向跑进银行里……银行金库大,他想着扔进去就行,能挡一下爆炸冲击。”
“……结果他没来得及。刚扔进去,那破东西刚一离手……”
徐凉云说完,便低下了头,不再往下说了。大概是说不下去了,也可能是不想再说。
他蹲在墓前沉默几许。
那时是深秋,有风吹来秋天的干枯气息,凉得人喉咙发干,连徐凉云的背影看起来都很寂寥。
陈述厌站在徐凉云身后,默了片刻,跟着走上前,在徐凉云旁边慢慢蹲了下去。
陈述厌一过来,徐凉云就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遗像。
徐凉云说:“爸,这是我男朋友。”
二月的北郊坟场比记忆中更冷。
两人手牵着手,各自手里拿着两束花,走在路上。
他们走到徐凉云父亲的墓前。
这座碑还是和陈述厌记忆里一样。黑白遗像上,徐一灼的笑也还是那么像徐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