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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诗言觉得温临的话很奇怪,说的好像他自己是什么恶人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解释,却并没有让温临高兴起来,只好起身下了车。
温临跟在熊诗言身后上楼,拖鞋轻轻踩在楼梯上,安静得像一片羽毛,可熊诗言却觉得他的步伐又沉又重,像拖着个秤砣在走。
进了房间,温临告诉了熊诗言干净毛巾和拖鞋摆放的位置,让熊诗言自己去拿,然后他坐在窗边的藤椅上看地图。
熊诗言站了一会儿,开始脱衣服,他背着温临露出脊背和大腿,把脏衣服装进洗衣袋,放进脏衣篮。他拿起毛巾往浴室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又走回来隔着几米远看着温临。
温临看得很认真,几乎把整个脑袋埋进地图,手指快把缅国版图抠碎,熊诗言出言打扰他,对他说一些零乱的话。
他说温临,我不是因为你不碰我才上来的。
熊诗言磕磕绊绊许久,还是在把“我不介意你碰我”解释成“我希望你碰我”之前闭上了嘴,僵硬地走进浴室。
温临终于放下地图,缅国还是被他捏漏了。
熊诗言站在花洒下冲水,他闭着眼睛,回想刚才温临的表现,和他保持着一个房间的距离,做什么都口头遥控,最大程度践行“我不碰你”的承诺,好像携带了新冠病毒,怕传染他似的。
至于吗?
弄得好像他多小心眼似的。
他用力搓着满头泡沫,飞快洗了个澡,出来后把脏衣服送到洗衣房,回来时,看见温临已经钻进被窝,但仍旧拿着那张地图。
熊诗言面色稍缓,也坐进床里。
像是受不了熊诗言的靠近,温临僵住了半边身子,盯着地图找话题:“明天至少要开200公里,才能在规定时间到拉达镇。”
拉达是菲国的地级镇,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熊诗言手放脑后枕着,想着接下来的路况,说:“过了这片接下来都是平原,路也不错,能跑全速,就是那娘俩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我刚跟粟颜说了,她说有心理准备。”温临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熊诗言想趁机问问他和粟颜的关系,还有那个孩子,温临却想到熊诗言刚才在前台问出的话,他应该误会自己和粟颜了。
要解释吗?温临想。
该问吗?熊诗言想。
时间的锤子把沉默一下一下砸成尴尬,最后扁成一滩叫作“没什么必要”的碎渣。
温临折好地图,关掉床头灯,背对熊诗言躺下了。
熊诗言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又歪过头看温临,温临面部冲墙僵硬地贴着,把他和熊诗言之间的被子拉成了漏风的缝。
熊诗言突然有点生气,冷冰冰说道:“你是壁虎吗?”
温临却没听懂,小声说不是的,也没有从墙上下来的意思。
熊诗言懒得管他,也翻身背对他。
第二天早上熊诗言醒过来,看见温临正面朝上,陷在被子里睡得软乎乎。
像是烤熟的吊炉烧饼,终于肯从墙壁上掉下来,皮肤温暖干燥,还带着诱人的饱,他看得入神,忘记自己后背也热热的,不知什么时候,他也从墙上掉下来了。
路况果真如熊诗言预测那样,除了笔直一条通天大道,两侧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初秋的黄草衔着地皮蔓延,偶尔出现几个抽油机在兢兢业业工作,高耸的高压线架把枯燥的土壤分割成条状,再用缕缕细线缝起来。
虽然路况良好,车况却掉了链子,胎压监测突然报警,他们把车停在一边,温临检查了下右后轮,发现一根细长铁钉楔进胎纹,他二话不说打开备箱,抬出千斤顶开始换胎。
军用车的备胎结实耐用,足以撑到他们任务结束,但为了保险起见,温临还是决定在换下来后到前面落脚点找个地方把胎补好,备胎留着以防万一。
熊诗言要帮他,却被西西缠着不放,这小家伙不知道怎么的,睡了一觉性情大变,对熊诗言又是亲又是抱,刚才还在车上管他大声叫爸爸,熊诗言吓得方向盘都握不住,深度怀疑就是那时候扎的胎。
不过那声爸爸也把熊诗言叫清醒了,看来温临未必是他亲爸。想到这,他对待西西也亲切起来,搂着他软软的身子不撒手。
他抱着孩子半靠在驾驶门看温临修车,温临一脚一脚蹬着千斤顶,动作干脆利落,卸轮胎的手法专业,卸下来后手腕稍一用劲儿就把胎稳稳放平。
搬备胎时浑身肌rou均匀发力,几十斤的物件提起就走,扳手卡住螺帽下压,几下就拧好一个,等他放掉千斤顶的力,用时才不过十分钟。
熊诗言忽然想到他们出任务时,遇到什么问题总是先想到三队,车坏了喊三队修,没路了让三队挖,有时就连吃饭喝水都得三队人送到他们手边。
三队在温临带领下永远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摆平所有困难,抗下所有锅,所以他们一队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冲锋在前,一次次拿回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