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前,昆仑群山边缘。
一群甲胄之士护着一辆马车,神色如临大敌,仿佛面对一支大军。手心冒汗,几乎握不住兵器。
随着对峙,兵士们有的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他们不能逃,车里的人死了,他们必死。
他们也不敢进攻,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可怕,只要一出手,死亡便是瞬息的事。
他们面前密密麻麻一大片同伴的尸体,在这尸路尽头,一名握着竹剑的贫女低头舔舐着手掌边缘的血痕。
血ye从剑尖滴落,女子的褴褛蓝布衣裙下是一双白净的小腿。她没有鞋子,双足只用粗布缠了脚掌。脚面有细碎被荆棘类植物划破的痕迹。
昆仑山何其寒冷,她仿若不觉,拦在路中间一动不动。肮脏而虬结的头发被一支荆钗拢着,一双眸子清亮无比,默默计算着出手的路线。
她很饿,没有多余的力气。杀了他们,就可以吃他们的干粮。干粮比生rou好吃。她无法分辨地域、对象,恩人告诉她只要往这个方向走,见人便杀。若遇上一群人,被簇拥的那个,杀了他。
那车中人自知躲不过此劫,叹道:“罢了,你们逃命去吧,她的目标应该只有我。”
但兵士们哪里敢走,举着武器的手不听使唤颤抖不已。
咸女,说是古今第一的杀手也不为过。她没有名字,说是原本为渔女,衣裳沾满海咸味,杀人时常伴一股咸风,因此得名“咸女”。
“十七个。”咸女淡淡道。仿佛她不是要杀十七个人,而是摘十七个蘑菇。
计算完毕,咸女身形一动,竹剑刺去。
双目兴奋而喜悦,计划好要扬起一片血雨,她最喜欢这个。温热的血ye落在脸上,仿佛生命的跳动,那是活着的感觉。
她一剑出去,众人慌张,下意识便后退。
未曾想,这剑没有刺中,却被一把折扇格住,卡在扇骨间。
来人一身仙衣琉璃冠,鬓如刀裁,眉如墨画,随意挥扇便轻松将咸女的攻势挡了回去。
咸女不恼,毫无停顿再次攻来,神色认真无比,仿佛在玩什么极为有趣的游戏。
那神仙一般的男子抖出一道金索,那绳索似有生命,攀上咸女的手腕结了个结。他一扯,咸女便不得不往前。
她不退反进,往他身上一蹬借力后翻。他笑着又一扯,她不但没能挣脱,反而被狠狠摔在地上。
“昆仑仙!是昆仑仙!”众人大喜,原以为必死无疑,却未曾想天降神兵相助,命不该绝。
不待众人道谢,那仙君与女杀手一并失去身影。昆仑群山连绵,不知所踪。
仙君将那女子带回洞府,松了绳索。
咸女刚站稳便要拿竹剑扎他心窝子。仙君一笑,左右躲闪戏弄她玩,她怎么也碰不到他哪怕一片衣角。
袖里翻出个仙桃包子,仙君摊开掌心递给女子。她止了攻势,终于放下剑,凑上去小心闻了闻。
不知是怎样的际遇,让她不再相信陌生人的好意。
“我不会害你,这里没有毒,你吃吧。”仙君声音柔若天籁,咸女从未听过说话如此好听的声音。
她一把抓过,狼吞虎咽起来。豆沙馅儿的香气顺着嗓子眼儿到了胃里,温暖无比。
仙君生得好看,是眉目如春的俊美男子。
面相长得好看的人都不会太坏,咸女总有这样天真的想法。于是他伸手过来,她也没有躲。
乱发下脏兮兮的脸依稀可以看出她的五官面容。
“你生的这般好看,怎么作下这么多孽?你可知‘因果’二字?这杀孽终究是要偿还的……”那仙君说道,袖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污迹。“这孽债不报应在你身上,就在你在意的人身上。你不怕吗?”
报应?咸女听不懂,豆沙的香气满口都是,暖和得肚子里满满的。
他白净的仙衣顿时多了一片污迹,咸女看着那片污迹蹙眉。
“你便是我最后一件功德。”他那时说道。
咸女不解地抬头,却不知自己的一生自此改变。
几百年后。
安国和亲队伍进入晗国都城之时,引来了万人空巷的围观。
送亲的队伍不过几十人,晗国这边迎亲的却足有几百之众,皆为禁军兵士。将那送亲队伍团团围住,倒像是在押解犯人一般。
寻常和亲是公主嫁皇室,这次和亲却是巫咸嫁国师,宗教联姻。奇天下之怪哉。
安国是南蛮小国,虽是不愿,迫于大国威压,无奈只得将巫咸嫁出。
这南蛮安国巫咸名为符川,乃是安国颇有名望的人物,功德无数,是惟二的安国宗教领袖。
符川年纪轻轻便Jing通祭祀祝祷,本是代表国家和国民终身侍奉神灵的,如今被晗国国师强娶了去,无疑在安国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况且晗国与安国不同,晗国先祖仁善,有一不成文的规定,虽男女平等皆可任职,但一国一业之首需得是女人,极少有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