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听到置物架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温和里带着轻佻,是戴竹嗓音的特性。
“一些劣质品。远不如你这样血脉纯正的吸血鬼来得可口。”加文的声音要洪亮许多,带着喜悦和挑衅,像逮到肥美野兔的狼。
罗伊压下开始紧张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快。他偏移脑袋,透过置物架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加文身着教皇的礼服,却不再老态龙钟。他没有裸露的獠牙也没有尖锐的指尖,脸色红润健康。
那些浓厚的血腥气从加文的双手而来,血浆粘稠地挂在上面,缓慢滴落在地面。
人类略微尖锐的犬齿卡在戴竹脖颈之间,贪婪的啃食,他的食物并不只是血ye,还有皮rou。
罗伊闭了闭眼睛,喉咙吞咽的声音惊扰了加文。
贮藏室的吊灯骤然熄灭,只有几支蜡烛提供微弱的光。
野蛮粗暴的行径和肆意流淌的血ye随着熄灭的吊灯而消失,仿佛一场幻觉。
戴竹那一击打得一点也不轻,罗伊后脑一直传来钝痛,思维混乱,意识不轻。
当光明再此来临时,罗伊看到了一脸焦急看着他的教皇。
“罗伊?罗伊!”
罗伊猛地惊醒,惊恐地看着加文,随后探出脑袋急切地寻找戴竹。
然而贮藏室干净整洁,若有若无的安神香安抚着心灵,没有意气风发的教皇,没有滴血的双手,也没有被咬断脖颈,嘲讽地盯着加文的戴竹。
“你被闯入的吸血鬼攻击了。”加文扶起罗伊,拍着他冰凉的双手,“不要害怕,神会庇护他的信徒。”
“戴竹……”罗伊喃喃地念着。
“那是闯进教会的血族。”加文说,“他迷惑了你,血族最擅长在记忆上动手脚。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孩子,那都是幻想。”
“我赶来时他已经盗取了戒指,并想要吸取你的血ye。”加文看了看一边被取下的圣器,“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他杀死了。什么事都没有,你在神的国度。”
罗伊抬起头,看了看加文,眼中仍是一片迷茫。
“愿意和我谈谈你都看到了什么吗?”加文说。
罗伊点点头,将这个漫长的梦告诉加文。
在他谈及醒后听到的谈话以及场景时,加文安抚着他的肩,耐心地说:“你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神不允许他的孩子手上无辜沾染血ye。我看起来像你看到的那样吗?”
罗伊打量加文,教皇礼袍洁净整齐,散发着淡淡的木头香气,他的神情平和慈祥,与记忆中的那个怪物完全不一样。
“我分清了,教皇大人。。”罗伊揉揉额角,眼睛明亮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戒指没被血族拿走。在他向我索要戒指时,我察觉了一丝不对,如果没有您赶来,一切就不可挽回了。”
罗伊显得十分愧疚。身为司铎,却被血族迷惑,险些弄丢圣器,听起来实在不像话。
加文拿起戒指,细细观察了罗伊几秒,随后把戒指放回置物台:“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孩子。这枚戒指十分珍贵,也许我不应该将它贸然带上战场。”
“教皇?”
“出征的队伍是深入狼群的羊,孤注一掷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你能保护好戒指的,对吗?”
罗伊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血族入侵教会的事情被教皇压了下来,除了罗伊与教皇本人,没人知道这晚发生了什么。
夜晚,罗伊站起身前往盥洗室。
不再将教皇奉为神的使者以后,他的直觉与感官敏锐了许多。对教皇的忠诚不仅来源于他对神的爱戴,还来源于其他更邪恶的巫术。
体会过戴竹的改造记忆之后,罗伊开始能够分辩其他力量的入侵。在此之前,他的决心,他的感受,甚至于感情都可能被篡改或者被引导。
有时突如其来的想法和固执的信任并不是神的安排,而是恶人的计谋。
罗伊注视着镜子,解开衣带。宽大衣袍滑落在地上。
他的身上留有一些磕碰造成的红痕。但肩颈与锁骨之间却什么也没有。
罗伊并未因此而放松,他仔细地检查着每一处皮肤,最终在腰侧偏下的部位发现了一个微小的符咒。
紫黑色符咒Jing致华丽,装饰一般印在苍白的皮肤之上。
这个符咒并不古老,甚至要使用它都不需要太强的法力,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承诺诅咒。
被诅咒人只要完成了承诺就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甚至连咒印本身都不会出现。而如果毁约,得到的惩罚则有下咒人来定。
而他最近违心做出的承诺,也只有保护戒指。
罗伊拾起衣袍,穿戴整齐,离开盥洗室。
出征的日子终于到来,号角高鸣,队伍浩浩汤汤地从主城而出。
罗伊站在城墙上,目送加文离开。
战争耗费了主城一大半的人力,在浩荡军队化作细小黑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主城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