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南星豁然一惊:“真原君放出话来说闭关修炼,原来炼的是……”
“我猜是他不知从何处得了些巫士术法,但是巫阳人只擅医术,恐怕真原君是掳了青昱去学巫语的。”
江无月道,“你身为国教场观星楼的少楼主,我理解你的顾虑。只是现在,该顾虑的不是真原君么?何况,青木婆婆现在还在帮我们救人。”
“你说的那些,都是那青木婆婆告诉你的?她怎么愿意同你说这些?”付南星兀自忖测着,“还是说,其实你自己也是……”
江无月正回身看着付南星,道:“我是巫甘人。”
付南星方才话没说完,口尤半开着,愣愣地望着江无月,就这么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了头向游儿道:“还真是……狠赚一笔……”
游儿笑道:“哪赚了?你要把她送交官府不成?”
“这话不是你说的么?!啊——”付南星恍然大悟,“你……你一早就知道了!”
游儿又笑:“是呀,还有我这个同党——你赚两份钱了。”
“哪有把自己妹妹往火坑里推的……”付南星长吐出口气,稍微和缓了神色,对江无月道,“你先前说,我若是你姐姐,可能会吃亏。此话怎讲?”
江无月道:“白丢了两份钱。”
付南星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此番出山,是为何事?我若能帮你,自会尽力。”
“青木婆婆惟愿儿子平安,自己在此安度晚年。她虽外出寻过几次,只是那真原君藏得巧,婆婆年纪也大了,势单力薄,哪里找得到。
我之后会去找真原君,把青昱带回来。此事,你不对人提及,就是帮我了。至于我自己的事——”
江无月思量半晌,“姑且,先让我自己处理罢。总之,你放心,绝不会牵涉到无辜的人。”
江无月身后亮开,一个肤色绛紫、满脸深纹的婆婆挑开了帘,道:“进来吧……”
穆岱忙高喊:“婆婆!我被她们绑了!快救我!”
青木婆婆横他一眼:“你在外头待着。”
几人进了帐内,就见草榻上铺了羊毛毯,毯子上躺着个形销骨立的人,枯槁得辨不清面向。旁边跪坐着悲恸欲绝的钟篱,戚戚掩面。
付南星心中一股酸胀气撞来,沉步走到钟篱身边蹲下,又无能为力,只得寄望于这位巫阳人:“青木婆婆,人可救得?”
青木婆婆转向江无月:“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江无月点点头。
青木婆婆方道:“七冲不开,八会不通,且五脏不和,六腑不调。难了……”
付南星半知不解地看回钟篱。钟篱木然道:“阳营于五脏,Yin营于六腑。邪在五脏而血结,在六腑而气滞,而今Yin阳不得相营……不得……尽其命……”
青木婆婆直言:“这位公子,体内脏器被极怨气长久侵浸,已呈腐蚀殆尽之态,若你们再迟来一步,只怕他早已魂归西天。
我只能以祝由术吊住他最后一口气。倘若三日之内,他能得以生肌凝脂,健骨化髓,我便可再助他收魂固神,五脏通脉——
可是据我所知,经方家虽有生肌健骨的方剂符法,却都不是三天之内就可全然生效的。”
付南星左右顾望,无措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青木婆婆沉思片时:“倒是还有个方法……”
钟篱闻言倏直了身:“什么方法?”
青木婆婆道:“你们可听说过「蜜人」?”
付南星当即愣住。游儿扯着一旁的江无月,小声询问:“蜜人到底是什么东西?这都听了一路了。”
江无月简略地解释了一番,游儿听得缩成一团,挨近了江无月,望向钟篱。
钟篱神色几端变化,笑似掣电过,哀似飞云散,眼角悲恨红了个透,终是怔怔坐倒下来。
怆然道:“医者济世,视人犹己;他人病难,与我无异。我解救不了含灵之苦,反啖其疾苦为我所利,岂是仁术?”
“南星,我们回去罢。”
车里做好软絮铺垫,天边山后蒙蒙散出微弱的光。钟篱看着穆岱,不过一个齐眉少年,毫不用力就将原本康健挺拔的陆常山抱进了车里,心中郁积多时的悲戚一涌而出,往后踉跄两步,嘴角渗出了血来,跟着便晕倒过去。
“阿篱!”付南星慌揽住钟篱坐了下来。青木婆婆替钟篱把过脉,又从帐内去了几颗理气药丸交给付南星:“悲伤过度,气弱体虚。吃了药,好生休息就是。”
游儿见状,不忍道:“还是送你们到峨眉山吧。”
付南星将钟篱抱上车,回身道:“我前几日已让信羽传书,令观星楼弟子到云河郡等候。无月妹妹还有事要处理,就不用送了。
这次一路多得你二人相助……还有青木婆婆,此番您愿意出手,晚辈感激不尽。日后若有难处,我付南星一定在所不辞。”
江无月也道:“婆婆此番施了祝由术,元炁大耗,这几日也需得多多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