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主安排了数十名守卫,将江妤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就连房顶也不落空。如无必要,不准江妤走出房门半步。同时下令,禁止小姐出府,若有人胆敢放走小姐,定以家法严处。
城主家的家法,同刑法没什么两样,命令既出,便无人敢犯。
原来白日里所见之人是媒婆,她本该想到的。但她对四城纷争一无所知,又怎会料到自己的人生被如此安排。
她已经心有所属,即使那人势单力薄,不足以庇护江家,她也痴心不改。何况她从没想过江家也需要依仗,顺水顺风地过了十六年,她第一次陷入身不由己的绝望。
江妤唯一的亲生哥哥江随,不忍见娘亲日日哀怨叹气、愁上眉头,便亲自上门,试图开导江妤。
江妤见他如见救世主,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手腕道,“哥,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江随凝目望她,“事已至此,你该不会还妄图扭转乾坤罢。”
江妤泪眼婆娑,凄婉道,“哥,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你就帮我一回,好不好?”
江随沉yin不语,江妤再道,“哥哥,我绝不会全然不顾江家,但终生大事,一旦所托非人,便从此不幸。哥,你也不希望我郁郁寡欢一辈子,是不是?”泪水悄然落下,江妤字字恳切,“哥,我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需知江妤打小是独立自主、轻易不求人的性子,她如此声泪俱下的哀求,再念及一母同胞的兄妹情,江随没法不动容。
但他还是存有一丝理智,“你要我怎么帮你?”
江妤哽咽道,“我要见一个人。”
她答应江随,入夜之前一定赶回来。江随不放心,她便指天发誓,若她食言,便容颜早衰,口齿不清,孤独终老!
听闻此言,江随大为惊诧。他不过比江妤长了三岁,可说是和她一同长大的。尚且是孩童之时,两人日日玩闹在一处。待意识到男女之嫌,江随才多与外头结交的兄弟朋友走动,少与亲妹一道了。但彼此间的亲情从未生分,江随仍是迄今最了解她的那人。
江妤不满五岁时,就眼巴巴地向额娘讨要雪花膏、珍珠粉、海里的泥巴之类,说是见娘亲用过以后皮肤变得又白又滑,令人眼馋,所以想要。
自七岁起,就掌握了使性子、发脾气,却让爹娘都生不起气来,不舍得责怪她的本事。而这本事的Jing髓就是全凭一张嘴,舌灿莲花。
到了十岁,她就开始憧憬未来嫁作人妇的生活。她期望有一个爱她超越所有人,一辈子视她若珍宝,绝不欺负她,永不会离她而去的夫君。
当然,前提是那人与她两心相许,情投意合。
总结而论,她立下的誓言,对她来说,不可谓不毒。
第2章 祈望
江随答应帮她,便同她互换衣衫,假扮成她的模样待在房中。
所幸他随身携带着一柄玉骨折扇,江妤以之掩面,再垫高鞋跟,装作是江随偷溜出府。
她磕磕绊绊地找到司徒觅住处,司徒觅并非箬城人士,只是暂住此地。之前她从未来过,两人都是在约定的地点见面,如今事出紧急,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街巷一角,极寻常的一间瓦房外,江妤着急地叩响屋门,□□的不敢大声喊叫,可内心早已高呼不断。
“阿觅,阿觅,你快开门啊。”
她心如擂鼓,急不可待,只恨自己不识武艺,不能一掌拍开那门。
不久门开,现身之人却不是司徒觅,而是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小童。
小童面露古怪之色,上下打量江妤,“姑娘所为何来?”
江妤身着男子衣衫,梳着男子发束,还握着一把风sao的扇子,明明毫无破绽,却不料还未开口,便叫人一眼瞧出女扮男装的事实。
但这些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司徒觅去了哪里。她急切道,“我来找司徒公子。”
“公子不在,姑娘改日再来吧。”小童说着便要关门,竟一点不客气。
江妤忙抵着门道,“我有要紧事同他说,请问他几时能回来?”
小童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公子诸事繁忙,彻夜不归甚或几日不归都有可能。”
江妤急得跺脚,“他在忙什么呀!”咬咬牙道,“能不能让我进屋去等,若他天黑之前还不回来,我定自行离去。”
小童坚决地拦阻道,“不行,公子有言在先,此地禁止外人出入。我留在这里的职责便是看家,除非公子亲自带人进来,否则其他任何人不得入内。”
这是什么规矩,司徒觅治家竟如此严格?这屋子灰墙褐檐,在外看来没有半分特别之处,为何神秘兮兮地不许旁人进去。
然则此时她无暇深究,只语带悲切地问,“我叫江妤,水工江,婕妤的妤,平日里司徒公子有没有对你提起过我?他一贯喊我妤儿,难道你从未听他说起过?”
小童一脸茫然的神情给了她答案,江妤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我这里有封信,你能否代我转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