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声小声地挣扎了一句:“明年我就毕业了……”
闻又夏像没听见,又或者对他而言读几年级并不是一件值得纠结的事。他抽完了烟,看一眼时间站起身,问邱声:“你学校在哪边?”
邱声抗拒地暗想:查户口吗?
闻又夏:“送你回去。”
刚才那点不高兴顿时被这四个字驱散了,邱声憋着笑:“不用送,我学校早门禁了,懒得翻墙……等下去朋友家睡,离这儿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太晚了,我陪你。”
他话说到这份上,邱声本来以为只是客气,但看闻又夏认真地等他起身,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开玩笑而是真的要把他安全送到住处,诧异之余,心情也开始矛盾:他对谁都这样吗?那为什么Julie吐槽他没有女人缘?
“走?”闻又夏问,单手将琴包背好。
邱声立刻站起来:“啊,走!”
从夜总会对面到顾杞租的房子的确不远,但纯步行也要半个多小时。
邱声觉得这是他们难得的独处时间,他想多多了解闻又夏,尽管可能性不太大可他还在做那个要挖白延辉墙角的梦。如果真被他挖走了,顾杞要吓一跳吧——这么想着,邱声脚步轻快许多。
现在闻又夏看见他了,这就是好的开始。
沿护城河逆行而上,现在蓝花楹的花期将至,没有大规模地盛开,不过偶尔可以看见早熟的一两朵缀在树梢。
“……我自己也有一支乐队。”邱声说着,本是想炫耀,但乐队前途未卜让他消沉,“不过快解散了。”
闻又夏“唔”了声。
聊了一会儿,邱声已经大概能摸清楚闻又夏那些零碎单音节表达的意思——“嗯”就是“知道了”,“唔”的话可能有点兴趣,但也不是太放在心上——指望闻又夏主动展露好奇那估计不太可能,他不反感,邱声就自顾自地往下说了。
“组乐队之前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吉他一学就会,写歌也没什么难。但后面才发现乐队磨合起来有多难受,鼓手是我拉来的,水平不怎么样天天就知道和我吵架。”说到这,邱声顿了顿,“不过单就天赋上我可能也半斤八两吧,说他也有点没立场。”
“大家都差不多。”闻又夏突然说。
“别闹,就我们那鼓手和烂苹果的鼓手,差得十万八千里。”
闻又夏:“可以练。”
“你练了多久?”
“贝斯吗?”他点头,闻又夏说,“不算太久,我以前学过很久的小提琴。后来练贝斯大概三年,两年前遇到了辉哥,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做乐队试试。”
“就加入烂苹果了?”
闻又夏说没有:“当时他和骆驼失联,他有自己的乐队。”
诚如Julie告诉他的那样,白延辉发现了闻又夏,并且将闻又夏带入了他的圈子,郑重地介绍给他原有的乐迷。邱声心里吃味——嫉妒和羡慕混合着——不得不承认,白延辉发现了闻又夏。
邱声掐了把自己的手掌,很多已经明白了的道理不足以让他保持冷静。先前吃过药,他好歹没说出什么后悔的话:“你和老白关系很好,但私底下也没一起玩吗?”
闻又夏沉默了,邱声以为他要避而不答,这涉及到了隐私。
但他过了会儿说:“辉哥给了我这份工作。”
“啊?”邱声不解,“我以为你是喜欢弹贝斯,才会加入烂苹果……”
闻又夏摆摆手:“他给我发工资。”
邱声迫不及待想知道:“不是因为喜欢?”
“还好。”闻又夏思考片刻,“不讨厌。”
这次失语的成了邱声。
也许他太过偏激和执着,自己的乐队做得很不像样,于是幻想所有成名的乐队里所有人都在朝同个方向努力。听上去太励志,也不太可能是真相,那至少共同为了“出名”和“赚钱”有一样的目标。结果闻又夏轻飘飘地说,他把这当成一份工作,和其他任何工作一样,完成任务,然后养家糊口。
那音乐呢?作品呢?
难道闻又夏没有因为偷藏打口碟被爸妈骂一晚上的经历吗,没有人说他玩这个不务正业、不是正经爱好吗?如果只是不讨厌,为什么还要把贝斯练得这么极致,还是说现在的水平只是他认为的“普通”而已?
邱声有一肚子疑问,但他问不出口。
与其说想听闻又夏的心路历程,不如说他希望在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乐队阅历丰富的他所认为的“天才贝斯手”身上寻找某种寄托,或者肯定。
那些被家里人控制着Jing确到每个小时的生活,邱声过不下去了。
他逃了出来,以为乐队是归宿。
经历一次一次的成员吵架、离队、做不下去即将解散,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他多希望此时此刻闻又夏和自己畅谈理想,而不是认真地告诉他,“这是我的工作,我靠这个赚钱。”
夜风从身后吹来,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