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赟妹全然不以风花雪月为念,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啊!”刘欣放下手中的竹简奏章,抬起头来凝望着烛光下董贤熠熠生辉的隽颜道,“可我还是顾虑,有朝一日她若忽然转了性,对男女之事有了和现在截然不同的想法,到时咱俩跟她的关系会不会变得很尴尬?”
面,让皇后心生忌惮,便可保得宫中太平,也可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风波......”
皇后傅黛君领卉云入殿谒见皇太太后傅瑶,姑侄二人寒暄片刻过后,很快将话题扯到了董昭仪身上。
“赟妹曾为逃避出嫁而动过轻生之念,人的初衷想必不会说变就变。”话虽如此,世人皆言:女人心,海底针。董赟入宫后的种种动向,使董贤时而感觉身边这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熟悉而陌生,对她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毕竟父子兄妹重逢算起来才刚一年左右,其间又因自己久居宫闱,与家人聚少离多,感情方面尚需沟通磨合并不足为奇。
“子不教,父之过。管教不严、纵子行凶,对于任何一位朝廷重臣而言是难以掩盖的污点,那些虎视眈眈的官僚们,肯定不会放过扳倒政敌的绝佳机会......届时弹劾奏章一定会在案牍之上堆积如山,我袒护不了他们,唯有忍痛割爱、平息众议而已,这就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刘欣无奈地苦笑道,“话说回来,这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死磕。一想到翁主所承受的巨大痛苦,甚至还连累星辰你代人受过,迫不得已结了这场缺少感情维系的姻缘,真恨不得将此恶徒碎尸万段!”
“为人子女者作奸犯科,做父母的未必知情。即便真凶浮出水面,只需处罚始作俑者便是,与其株连到几位大人身上,不如网开一面更显天子恩德?”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董贤的内心纠结不已。依照大汉律例,毁损妇女清白,重者当处弃市(在人众集聚的闹市,对犯人执行死刑)。然而即便来日真相大白,若为宛妹名节着想,利弊权衡之下,绝无可能将恶徒移送有司定罪量刑。否则不可避免要将受害人不堪回首的过往公之于众,这无异于揭开旧伤疤,对受害人造成二次伤害,极有可能导致善恶双方同归于尽的后果。到头来“惩恶”大刀阔斧,“扬善”却无从谈起。
翌日午前。长乐宫,永信殿。
“希望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否则我就真拿她没辙了......”自嘲过后,刘欣猛然记起一事,便道,“前些日子你转给我的那份疑犯名单,早朝路上收到之前派出的暗行御史回报,说是逐一排查过后,还剩下三个人嫌疑未消。我想那晚对翁主施暴的人,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事关宛妹清誉,不便张扬,唯有靠你出面嘱咐暗行御史办案,才不会走漏风声,让你费心了。”得知在刘欣的督促下,此事推进得如此神速,董贤不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心怀感恩地问道,“眼下嫌犯已经缩小到区区三个人的范围,替宛妹雪恨应该指日可待了!那你告诉我,名单上最后剩下的到底是哪三个人?”
☆、形昏
“驸马都尉自己得宠还不够,连妹妹都给顺带捎进宫里来伺候皇上了
“这是我跟宛妹同恶徒之间的私人恩怨,与前朝党争无关。等到尘埃落定之日,我自会将恶徒送到宛妹面前,任由她处置。所有的一切都会秘密进行,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事情......”高处不胜其寒,董贤深知刘欣这龙床坐得不易,不忍见他无缘无故失掉左膀右臂,便暗下决心,待水落石出之后私事私了,确保事态不扩大蔓延至朝堂之上。
“这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刘欣欣然首肯,随即又对董贤提出的私了提议加以完善道,“到时不必你亲自动手,只消我下一道密旨,将恶徒赐死便了,岂不更加省事?我已嘱咐王获和王崇抓紧跟进此事,星辰勿忧。”
“若论待人接物,赟妹自然胜过我百倍千倍。只要她在宫中受人爱戴,四宫太后和皇后都容得下她,我就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了......”这些日子董贤从旁察言观色,发现董赟为人处世老练世故,兼有女汉子的决断和弱女子的柔顺,将宫中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拿捏得极有分寸,不失政治家风范。之前还唯恐妹妹担不担得起昭仪的位分,事实证明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董赟既谨守妾妃之德,又有能力游刃有余地处理好昭仪执掌权限内的大小事务,与在侯府里做闺房小姐时相比,言谈举止越发滴水不漏,教人无可挑剔。
“孔放,丞相孔光独子。师业,左将军师丹独子。还有这个傅越,孔乡候傅晏二子,也就是皇后二弟,论亲恰好是我小舅子。”刘欣如数家珍般向董贤揭晓答案道:“一旦查证属实,玷污翁主清白之人就在这些人当中,那就意味着,某位朝堂之上的肱股之臣或是荣冠朝野的皇亲国戚便要遭殃了......”
“也好,我听你的。”董贤见刘欣筹划周密、处置得当,不免心悦诚服。转而又想:孔放是丞相之子,师业是帝师之子,如果说这两人还算好办的话,那傅越可是傅家子弟,是皇后傅黛君的亲弟弟,刘欣岳父傅晏的爱子,这般沾亲带故,着实叫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