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薰在心里叹气,用手背蹭了蹭下巴。
“啊?哦!这个啊……我就是摔了一跤,要不然那兔子怎么会掉进火堆里!不碍事,我先走了!”
他逃也似地往前蹿了几步,祁宴一把按住他肩膀,将他扳了过去。
祁宴的表情不再是疑问,他眉毛倒立,眼里的怒意呼之欲出:
“你爹又打你了?!”
夏薰被他看得心里发虚,一不留神,嘴就不受控制了:
“不、不是,是我二哥——不是不是!是我摔、摔了一跤……”
祁宴更生气了:
“你还不说实话?!你二哥为何打你?!”
夏薰结结巴巴:
“我……也打他了!我、我把他鼻子都打出血了……!”
他赶紧把右手藏在背后。
这么细微的动作,祁宴还是一眼就察觉到,立刻就问:
“你手怎么了?!”
夏薰假装不懂:
“啊?什么手?我手挺好的呀!”
祁宴定定看他:“那你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夏薰不动,也不敢看他:
“有什么好看的?我也没比别人多一根指头——嘶……疼!”
祁宴抓着他手腕,强行把他的手扭过来。
夏薰一喊疼,他立刻松了,可他手上的伤,他已经瞧见了。
祁宴又惊又怒:
“这又是怎么回事?!”
夏薰支支吾吾半天,实在编不下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全告诉他:
“就是我那个王八蛋二哥!他又来找我的茬了!”
他也顾不得遣词造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想到哪儿说哪儿,把白天的经过,全都告诉祁宴。
说完以后,他抢过祁宴的琉璃盏,倒了一整杯茶,一口气喝干,大大咧咧抹抹嘴:
“就是这样!你现在知道了吧!”
祁宴静静站立,扶着夏薰的手腕,盯着他掌心的伤,许久都不说话。
夏薰觉得伤口太难看了,想收回手,他也不准。
过了很久,祁宴问他:
“还有其他伤处吗?”
夏薰本来想说没有,后来还是把袖子撸起来,给他看他胳膊上的几个燎泡。
韶波说烫伤不能缠绷带,伤口要露在外面才好得快。
祁宴举着他的手臂看了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回屋内。
他翻箱倒柜,找出好几瓶药膏,并排摆在桌上,依次揭盖去闻。
闻完一圈,从中挑出几瓶,将瓶内的ye体一次倒在夏薰的伤口上。
夏薰见到一旁的食盒里有槐叶冷糕,不客气地拿出一块,塞进嘴里大嚼特嚼。
没吃几口,扯到下巴上的伤,疼得倒吸几口凉气:
“嘶……嘶……”
祁宴已经处理完他手上的伤,正在给夏薰胳膊上的大泡抹药。
他责怪道:
“不是很能忍疼吗?现在又叫唤什么?”
夏薰盯着他的脸,慢慢地笑出了声。
“嘿嘿!”
祁宴面上愠意未退,嘴角紧紧抿着。
他沉声问:
“笑什么?我说你,你还笑?”
夏薰无所顾忌,直言说: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祁宴给他的伤口涂药时,满脸都是不忍,动作放得极轻柔,小心翼翼倒出药水,怕弄疼夏薰,又怕倒出来的不够多。
他很紧张,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他的表情十分难以言喻。
夏薰能看出,他的眼中有怜悯和爱护,可更多的,他看不懂。
好不容易涂完药,一盒冷糕也被夏薰吃完了。
祁回端来一盆清水,祁宴洗掉手上残留的药,让他退了下去。
就算受了伤,夏薰也坐不住,又跑到博古架前头站着,一一查看架子上的摆件。
祁宴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万千心绪萦绕,百感交集。
这是夏薰第二次带着伤来找他,他伤得这么重,还是惦记着给他庆生。
夏薰好像不会记仇。
明明总是惨兮兮的,看上去,仍旧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他习惯去承受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不公,好似还没有学会恨一个人。
祁宴的心突地一酸,像是心脏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人用刺扎了一下。
他的眼眶陡然发热,他竟有了流泪的冲动。
祁宴眨了眨眼,不敢相信。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想要为别人落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愣了一会儿,缓缓起身,走到夏薰身后。
夏薰听到脚步声,唰地回头,眼睛亮亮地望向他。
他举着被灼伤右手,仿若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在向祁宴寻求安慰。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