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并未应我。
我拿手背抹了把脸,把脸上流淌的血随意抹开,踏着一地的血污,走向秦峥。秦峥手中握着霜无剑,一动不动,不知是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
他像是累极,如一张绷紧了的弓,纵然有了放松的机会,却仍是不肯有丝毫的松懈。
“都结束了,秦真君。”我看着失去了意识却仍不肯倒下的秦峥,伸手去扶他。
不知为何,我一触碰到他,他紧绷是身躯便不再绷紧,高大的身躯失去哪一点支撑,倒下,我连忙去扶,把他半脱半拽地扶好,突然笑了。
“这下,你是真的欠了我一个救命之恩了……”
“……”乐生口中溢出鲜血,他像是难以置信一般瞪大了眼睛,他没有去看伤他的宴黎,只仓皇的去捂住胸口的伤,踉踉跄跄地退了一步,身形晃了一晃,便从白羽背上跌落而下。
宴黎看着魔气穿透乐生身体,看着乐生从万丈高空跌落,身为一个高阶修士,他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一瞬间乐生眼底的不敢置信,看见他因为痛楚而颦起的眉,看清血ye不断的从他破了一个大洞的胸腔涌出,化为尖刺的魔气拔出,带起的血ye飞溅,如同下了一场短暂血雨。
他甚至能够听见魔气刺入乐生体内的那一声响——‘噗嗤’与他的那一声低低的痛呼,与他过往所杀过的任何一个人所会发出的声音无甚差别,可他的心却无法再如止水。
直到落下,乐生才不再徒劳无用的捂着伤口,鲜血染红的手向上伸出,像是要去抓住什么,可是除了虚无,什么也没有。
乐生收回了手,悄悄的往秦峥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连这一眼都小心翼翼,不敢叫任何人知晓。
秦峥若有所觉,蓦然回首,却见乐生下落的身形,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滚动,一声“乐生!”从藏好的心底混着心头血叫出口。
他从未有过这般失态,也从未像此刻一般的动怒,秦峥睚眦欲裂,灵力侵卷而出,衣袍烈烈,衣角凛冽如刀,他握紧了手中的剑,隐忍低喝道:“滚开!”
有魔族挡在他的身前,还未靠近,便尸首异地,血rou横飞。
秦峥衣袂染血,飞溅的血落在他的额上,顺着额头滑下,眼中带着森寒冷意,嘶声道:“我说了,不要挡我!谁若拦我,我便杀谁!”
魔兵围拢铸成的铜墙铁壁硬是被秦峥杀出一道血路,饶是嗜血的魔族也一时被此刻杀神附身的秦峥震慑,隐藏于魔兵之中走出一人,却是滇沧派的天和长老,冷笑道:“少宗主好大的口气。”
秦峥眼神更冷,提剑而上,灵力相撞,兵刃相接,血珠混合飞沙,扬起一片血雾。
*
魔气回到宴黎体内,仿佛还带着从乐生身上剥夺的温度,宴黎亘古不变的虚伪假面有了一丝裂隙。
我是真的,不想杀他。
宴黎想,不过,他定是不会信的。
我自己也不信。
“听我号令,收兵。”宴黎握紧了手中的折扇,肌rou因为用力过度而痉挛,他飞身落到魔兵之中,道。
魔兵令行禁止,果断退去,反倒是身为道修的天和长老道:“魔使大人,斩草要除根啊。”
“为了魔族大计,为防打草惊蛇,此地不宜久留。”天和还想再说,宴黎眼神一冷,“更何况,他们伤得这般重,进了昆仑,只有死路一条。你还怕什么?”
宴黎挑眉,无不嘲讽:“你若是想进昆仑斩草除根,本座也不会拦你。”
昆仑仙山本是神族圣山,地处原神域与魔域边界,是神域结界五大节点之一,后神域分离,昆仑因意外而遗留本土大陆,据称昆仑山上有通往神域的钥匙,然,每一个踏入昆仑的人十之八九都落得一个身殒的下场,无论人族,无论魔族,无一例外。
三万年间,活着从昆仑离开的,不过寥寥七人。
鹤崇是第七人。
天和这才作罢,恨恨看着秦峥飞向昆仑,确认秦峥进入昆仑才跟上撤退的魔修。
秦峥飞向乐生落下的方向,一直到了昆仑,一道无形结界罩住了昆仑,,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秦峥被拦在了昆仑之外。
很快,他的脚下积起一滩血洼,殷红的血染红了地上的尘土。
一人身穿冰雪白衣,面戴纯白面具,眉心留有一道鎏金纹理,正是昆仑守山人鹤启:“非我神族,不可入内,人族,速速离去。”
鹤启抱着乐生在昆仑之巅,秦峥在昆仑山脚,中间隔着昆仑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道的石阶。
秦峥踏上石阶,万钧灵压压来,生生压得他膝骨一弯,秦峥慢慢直起身,看向鹤启怀中的乐生,道:“把乐生、把他还给我——!”
“还?”
鹤启无动于衷,声音无平无仄:“他从不属于你。”
昆仑无法御剑,秦峥便提着剑,一步步走上昆仑,血ye自握剑的手滑过霜无剑,落在地上。他每爬上一个石阶,身上所承受的灵压就重上一层,留下一个又一个深陷带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