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自空中降落,长鸣一声,它背上站着的人俨然是本该在战局之中的秦峥,他一身玄色道袍,双目微阖,双手扶剑,站在那里,如一座岿然不动的山。
“秦真君?”
秦峥睁开眼,缓步走到身前,“走吧。”
“走?”我无意识呢喃重复,神色空茫,眸光暗淡,“去哪里?”
“滇沧。”秦峥微微颦眉,似是忍耐些什么,我本该察觉,却因心中有所牵挂而忽略了,他顿了顿,似是有些不满一般,硬邦邦道:“温道友既将你托付于我,我自会护你周全。”
我挥开他伸来的手,后退一步,失声道:“不——”我勉强敛了心神,缓声解释道:“我不能离开。我要等师兄回来。”
我心中其实是再清楚不过的,纵然我留下也于事无补,相反因为我这个累赘的存在只会令温衡束手束脚,可是——
可是,留他一个人来面对堕魔的鹤崇,我又如何能够舍得。
他不是鹤崇的对手,他是去送死……
秦峥顿了一下,慢慢将手收回,负在身后,他冷然看我,脸上并无半分波动,平铺直叙道:“他至多可以拖住那个天魔一刻的时间。”
我眼中下着细雨蒙蒙,低低道:“什么?”
“为防生变,我们必须立刻动身。”秦峥淡淡道,眸色沉静如古潭,万般情绪不显分毫。
我低垂着眼睑,木然道:“多谢秦真君,不必了。”
“不必?”秦峥轻道,向我踏出一步,欲是再言,蓦地,他眼神一凝,突然伸出左手在我颈下一点,按在我的肋骨之上,沉声道:“暂且忍耐。”
我还未来得及细想他的言下之意,下一瞬,一阵剧痛出来,我失去了痛呼的声音,痛得打颤,几乎咬碎了口中的牙齿,泪水如雨不断淌下,冷汗浸shi了衣衫,整个人好似从水中捞出一般。
秦峥漠然神色闪过一丝莫名情绪,似是不忍,又似怜惜,那丝微末情绪被他藏掩极深,我没有来得及细思,只听他克制问道:“很疼?”
疼?
自然是疼的。
剥皮拆骨也莫过于此了。
明明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而我却好似过了许久。
我的心神因为疼痛而陷入混沌,恍惚间好似被人拥入怀中,轻轻拍抚,一下一下,生疏而温情,我迷蒙伸手回抱那人,那人身形一僵,拍抚顿了一顿,良久,才有所恢复。
然而我勉力抽出清明之时,却并无看见一丝不妥,
我冷汗如瀑,秦峥额前亦有汗珠,shi了鬓角,染了眉眼愈深。
片刻过后,秦峥手中多了一块莹润玉牌。
我急促喘息。仿佛劫后余生,目光触及秦峥手中玉牌,瞳孔猛然一缩,顾不上仍在隐隐作痛的肋骨,夺过玉牌反复翻看。
不会错的,这是鹤崇的命牌,是我还给鹤崇的那块命牌。
我分明还给鹤崇了……为何会被秦峥从我的体内剥离出来?
……原来如此,我可真是,一般框架。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鹤崇来得如此得快。
怪不得我再见鹤崇时心口莫名发烫。
怪不得……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身上的这块命牌。因为命牌与修士之间的联系,无论我到天涯海角,鹤崇都能找到我,那次是,这一次亦然也是。
秦峥两眼沉沉,看着我,“如何?”
我虚虚按上原本封印命牌的心口,倦意横生,听到秦峥问我,便轻声道谢:“多谢秦真君,我已无碍。”
秦峥便道:“走罢。”
“多谢秦真君,我留下即可。”我轻轻摇头,再次拒绝,我看向来时那处,目光如烟雾缥缈,默默升起一个念头来——师兄若是死了,我便随他而去,也不枉我来这人世走过一遭。
我这般想着,心中竟安定许多,又道:“不敢继续拖累秦真君,秦真君不必管我了。”
“不必管?”秦峥静静听罢,向我踏出一步,波澜不惊道。
我无端从中品味出一丝怒意,心尖颤了颤,攥攥手心,道:“……是。”
秦峥颔首,只说一句意味不明的“也罢。”
我权当他是同意了,敛了目正欲道谢,忽感眉心一凉,而后身体不受控制的软软倒下,被秦峥伸手接住,落在他的怀中,“……秦……”我指尖无力垂下,彻底失去意识。
白羽振翅飞上高空,如流星消失在云端。
泥泞的地面,那块玉牌被人弃掷,落在其上,沾染了污浊,再也看不见。
第68章
有清风抚过我,微凉,我却打了个冷颤,不自觉蜷起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好为自己留住弥足珍贵的温暖,瑟缩间,我身上一沉,温热气息洒在脸上,似是有人为我盖了一层薄毯,而后再无风扰衣寒之忧。
我眼睫颤动,意识慢慢回拢,身下是柔软蓬松的羽毛,干燥且温暖,我应当是躺在白羽的背上,我睁开眼,入目的是端坐的秦峥,他闭目盘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