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晚叹口气,旋即竟是摇头笑出声,“原来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卑鄙之人?”
“也罢,我从前总顾念你修无情道,觉得你也是身不由己,所谓的‘铁石心肠’,所谓的‘以己度人’……都情有可原,但你当真小看我了。”陈向晚说,“罢了,不说我,只说银绒,你甚至从来没把他当人,现在摆出这副深情模样,又有什么意思?”
城阳牧秋:“我……不把他当人?”
陈向晚:“外人都道他爬了你的床,狐媚功夫了得,可实际上,你一直让他睡在狗窝里吧?”
城阳牧秋语塞。
“他虽是妖狐,却早已修出灵智,和人一般有感情,甚至是个爱憎分明,可爱鲜活的少年,”陈向晚幽幽道,“我从前觉得,喜欢一个人,必然是因为对方足够优秀,最近却有了新的感悟,也许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对方有多强大、完美,而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自己罢了。”
城阳牧秋被这一番拗口的“谬论”绕得莫名其妙,就听陈向晚继续为银绒鸣不平:“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微境仙尊,可知多少人私底下眼热你身边的位置?他被误会成……唾沫都快把他淹没了,你非但没有给任何解释,反而在众弟子面前,把他从仙舫的舱房里赶出去,有多少人以为他从云端跌落,打定主意看他的笑话?你都想过没有?”
城阳牧秋还是头一次被人质问得哑口无言:“我……”
陈向晚:“你没有想过,因为你从来没为他考虑过,无情道,呵,名不虚传。”
原本想警告陈向晚不要对银绒因妒生恨,却没料到,居然受了这样一顿抢白,城阳牧秋对银绒“从始至终只为妖丹”之事的愤怒,渐渐消散化作隐隐的愧疚之余,还重新拾起了那股违和感。
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这种“不对劲儿”,在入夜选房间时,突然醍醐灌顶地被城阳老祖觉察出来:章老大家的房间有限,他与老母亲挤在一间房后,便只剩下三间厢房,戚无垢自然与遥洛一间,而剩下城阳牧秋、银绒与陈向晚三人,住剩下两间房,就意味着,有一人落单。
银绒自然默认祖宗与陈少宗主一间,自己睡最小的厢房。
城阳牧秋则默认自己照例与银绒一间,陈向晚单独睡。
然而,陈少宗主提出的方案是:“牧秋身份尊贵,自然不能与人合住,但我与银绒一路上结伴而行,已经习惯挤一间房了。”
第五十七章 (二更)
城阳牧秋:“你们、习惯、挤、一间房了?”
银绒差点吓出原形,慌忙解释:“都是天字套房,我们分床睡的!”
陈向晚笑道:“牧秋,我没骗你吧?就是一间房。不过,我与你不同,我从来都给银绒留一张床。”
这是在暗指城阳牧秋从前让银绒睡蒲团的事。
“睡床?可以。”城阳牧秋怒极反笑,“本尊打地铺,银绒睡床。”
然后事情便这样决定了,银绒还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趁着章老大等人去铺床的工夫,战战兢兢地问陈向晚:“真的要我和老祖一间房啊?”
陈向晚揉了揉银绒的脑袋:“你暂且忍耐一晚,等此事一了,便不用再这般将就了。”他其实心里明白,自己争不过城阳牧秋,说那些话,不过是确保城阳衡与银绒分床睡罢了。
银绒:“那那那还是我打地铺吧?”
陈向晚:“不要觉得他打地铺是在迁就你,以牧秋的修为,早就无需睡觉了,不过是找一处地方蛰伏,静待那些魑魅魍魉前来自投罗网罢了,在哪里都一样,你就不同了,你身子弱,需得睡在床上,不然容易着凉,我方才故意激他,也只能替你争取到这些了。”
听力极佳的老祖,人虽不在,可神识一直是放出来关切银绒的动静的,听到陈向晚这番话,差点没气得一掌拍塌了章老大的茅草屋。
……自己打地铺,倒成了他的功劳了?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如此巧舌如簧?
银绒虽躺在床上,却连大气也不敢喘,把自己的衣袍整理得齐齐整整,连领口都仔细掖好,生怕祖宗突然来了兴致,鸡蛋里挑骨头,又骂他“衣衫不整”、“不知羞耻”。
“银绒。”打地铺的祖宗忽然发了话。
“在!”银绒条件反射地应,脆生生,紧张巴巴,像随时等着师长考校的小徒弟。
“……”城阳牧秋,“你就这么怕我?”
银绒心道:这不是废话吗?全修真界哪只妖不怕凶名远播的城阳老祖?
城阳牧秋仍旧是那种平平板板的声音:“我问你,你觉得陈向晚此人如何?”
银绒:“…………”突然之间问你的准道侣干什么?是在考验我吗?这题可怎么答,若是说他不好,老祖该不会以为我还对他余情未了,才故意诋毁他的前未婚夫吧?
银绒于是说:“陈少宗主一表人才,天资好,修为高,德才兼备,出身也高贵,人也温柔和气,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族修士——”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