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离清河镇越来越远,他逐渐听不到老山神的声音了,但是他也越来越难受。
直到他看到外面完全不同于清河镇的景物时,他才终于意识到,他离开了清河镇。
人类的世界高楼林立,没有山里的大树,只有一幢幢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看着那些带着金属光泽的建筑,阿融感到一阵难言的心悸和疲惫。
不但是因为他离开了融山,更是因为对陌生环境的惧怕。
但是当宋淮声的手掌贴在他脸上把他按到肩膀上时,他却忽然安心了,他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在一点点减轻,因为身边的人给他带来了让他能够勇敢的力量。
阿融靠在宋淮声肩上的脑袋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那笼罩在夕阳中的侧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笑容。
☆、出山
阿融闭着眼靠在宋淮声肩上,逐渐在汽车摇晃中进入了浅眠,在那种摇晃中,他只能勉强感觉到车窗外的景物变换,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让他感觉轻微的头疼,身体一不舒服连带着心里也开始难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摇晃感才渐渐停了下来,一只手轻轻地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他抬手揉了揉眼睛,从宋淮声肩上抬起头,愣了几秒钟才缓缓抬起眼皮去看人。
宋淮声抬起胳膊舒缓了一下被压麻的肩膀,然后伸出手拉起阿融卫衣上的帽子给他戴好,对着他笑了笑:“到了。”
车站里人来人往,宋淮声被挤得一个踉跄,往前走了一大步,阿融则被留在了后面,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人,清河镇的人少得可怜,就算是人最多的时候也没有在车站里一半的人多,有人在行进过程中撞到了他的肩膀,他抬头去看那人,那人瞥了一眼他,眼里有惊艳一闪而过,但是更多的是漠然,在那样的目光下,他感到无所适从,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
他不知道的是,在外面的世界里对陌生人的漠然才是常态。
那人的身影已经走远了,阿融还愣在原地,他茫然地看着周围,心里的恐惧开始一点点蔓延上来。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宋淮声,在人chao人海中,他只能看见那双倒映着他身影的眼睛,他心里的声音说:“抓紧我,不要松开。”
他看着宋淮声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珠,心里一暖,反手抓住了那只握在他手腕上的手,紧紧握住,在两只手交握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心里的茫然和恐惧减少了一些,也多了一些勇气,他看了一眼宋淮声,他也笑着看向他,然后拉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好多人啊。”阿融被宋淮声拉着艰难地在人群里走着,他看着周围攒动的人头,用一种褪去了恐惧后的新奇目光打量着周围。
车站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旅人或疲惫或兴奋,都是阿融未曾见过的风景,他在镇子上只见过平和而安静的老人和孩子,这里的人行色匆匆,男人高大英俊或矮小平凡,女人Jing致美丽或素净普通,在阿融眼里都是陌生的,带着神秘和新奇的感觉,就连老人和孩童都和小镇上的人不一样。
周围人声鼎沸,阿融不知道宋淮声能不能听到他的话,他只是盯着某一处明亮的灯光,任身边的人拉着他向前走,自顾自地说着:“我从来没离开过清河镇,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更没见过这样高的楼,我一直以为外面的世界就算和清河镇有差别,差别也不会很大,但是我出来了才发现,这个差别好大啊。”
宋淮声在那喧闹的人声里听到了阿融细微缥缈的声音,那声音细碎的好像要散在风里一样,要不是他的耳力好,可能都听不到阿融的声音,在这样的嘈杂的环境里,他听着阿融的声音,心仿佛也开始沉静下来了。
他拉着阿融很艰难地才从人群中挤出来,默默在心底纳闷为什么人会这么多,一抬头就看到了车站的大横幅上的字:“热烈庆祝祖国母亲诞辰。”
原来明天就是国庆了,怪不得傍晚的车站都有这么多人,他拉着阿融站在路边的时候,身上都被挤出了一层汗,被冷风一吹,身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放下手中拎着的包,搓了搓胳膊,回头去看阿融。
阿融头上戴着的帽子被人挤歪了,半张脸都笼罩在那片蓝色中,只剩下一只眼睛睁得很大,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四周,显然周围的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很新奇,也都是他从前没有见过的。
“那是什么?”阿融指着路对面的一幢幢高楼,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宋淮声伸手帮他把帽子戴好,又伸出手掌捧着阿融的脸揉了揉,笑着笑:“那是楼房,和清河镇我们住的房子是一样的。”
“我知道那个啦,可是我问的是那个呀。”阿融在宋淮声的手掌梏桎下有点困难地偏了偏头,指着那些高楼上巨大的广告牌。
宋淮声顺着阿融指的方向去看,只见那高耸入云的大楼顶上矗立着一个闪着灯光的广告牌,广告牌上的男人一身白色西装,利落干净的发型,轮廓锋利的脸庞和低垂的眼皮都使得他整个人有一种很淡漠,很出尘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