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法国当天外婆就过世了,之后他们就告诉我属于我母亲的遗产到我头上了,但是必须要我改姓方才可以继承。”
宋徕越听越气,“所以你就改姓了?”
方衍摇头,“我对那笔遗产本来就不感兴趣,有和没有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我拒绝他们之后,叔叔给我打了电话,意思是让我把钱带回去,或许可以救康乐园。”
宋徕回想起那时候康乐园的境况,虽然记不太清楚,但依稀记得好像是路政自己去和政府谈的改为公办。
宋徕张了张口,想问,却又没有说出来。
“我虽然一直不喜欢康乐园,不喜欢副园长,也不喜欢叔叔,但我还是不想那些孩子受苦,于是就答应了改姓。
手续都是他们找人在国内办理的,他们压着没让我回国。
等改姓之后,他们又告诉我等我大学毕业才可以支配那笔遗产,在这之前要让他们代为保管。”
宋徕一听,更是生气,“这不是明摆着诓你吗?你不懂法吗?”
方衍见他真情实感得很,忍不住笑他,“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心疼了?”
宋徕被他说得脸一红,吱唔了两声便不再作声。
方衍知道他在意,心里便舒服了许多,声音也不似刚才那样Yin沉。
“就算懂法,身在异乡也没办法和他们斗,力量悬殊,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之后我曾想放弃遗产继承回国,但他们压着我的护照不肯让我走,逼我签字放弃遗产继承,还拿出了路政威胁他们的证据。”
“所以方家的人是因为路政的威胁才通知你回法国继承遗产的?”宋徕怒火中烧,越听越生气。
方衍“嗯”了一声,“要不然他们应该连我是谁,在哪儿都不知道。”
“那时候年纪小,在国外受了委屈只想回国,签了协议后他们原本答应给我的遣散费也没有给,我身上没钱,问路政要也无果,只能先找了一家餐厅在后厨帮忙,想着先攒够回国的机票钱。”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林深。”
“后来因为偷学被辞退,又找了一家西餐厅,前前后后倒是折腾过几家餐厅,攒了一些钱。
本来攒够了钱该回国了,林深又被人打断了手臂住院,我的钱也就贴补了进去。
没钱以后我就继续在餐厅打工,偶遇了方家的大儿子也就是我舅舅,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我太惨了,对他不构成任何威胁,他替我在餐厅经理那里说了好话,把我调去上菜。
在那之后没多久我就遇到了er,帮了他一点小忙,然后被他带去了曼彻斯特酒店工作。”
“到了酒店我才知道,er收留了不少人,都留在酒店工作,我和林深也就这么留了下来,在曼彻斯特酒店摸爬滚打多年,也算是有了些成就。”
方衍说着,停下脚步看着宋徕,他的眼里亮晶晶的,隐约有晶莹的泪光。
“所以我还是很幸运的。”
看着方衍的强颜欢笑与故作坚强,宋徕的心口酥酥麻麻疼了起来。
那些在绝望中保留的希望、在黑暗中咀嚼的痛苦,在他的云淡风轻中显得不足挂齿。
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可宋徕却深深明白,那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戏法。
“我也幸运。”
宋徕朝他微微一笑。
第40章 “哥哥,你说怎么办?”
宋徕的眼里有光,也有方衍能企及的希望,可方衍不敢过于自信。
他薄唇轻启,似是有话要说,却又很快闭合,只是笑笑。
宋徕见他笑得苦涩,便轻轻拽了拽他的手,抬眼看他时格外认真,“我说真的。”
方衍颔首,“我知道。”
但其实他心里并不知道。
两个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往回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无非是些过往的小事,却也是镌刻在方衍的记忆中的藏品。
“高三那年我晚自习突然犯了急性阑尾炎,班主任给你打电话,你还记得吗?”方衍边走边问。
宋徕想了想,点头,“怎么不记得,那天你老师一开口就喊我‘路先生’,我还以为谁打错了。
对了,你那时候没告诉你班主任我是谁?”
方衍笑着摇头,“情急之下只记得你的号码,来不及说那么多。”
“那你在学校里填的联系人是谁?”宋徕好奇起来。
方衍回想起那时候手术后从班主任那里看到的联络单,有些忍俊不禁。
“填的是你的号码,名字写的是路政。”
宋徕愣了愣,侧头去看他,“为什么?”
“我只记得你的号码。
也只想记住你的号码。”
方衍的语气有些执拗的认真,像个孩子一样偏执,宋徕忍不住想笑,揶揄起他来,“那如果那天我没有接电话呢?”
“那样的话,应该就是我们没有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