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来晚了,临时去局里开会,耽误了一会儿。”常主任以茶代酒,自己干了一杯大麦茶。
淮安在这样的场合显得比平时寡淡,略略颔首:“常主任客气。”
“这次通过兰洲师弟和海总的关系约您出面,是了解到贵公司有关于医疗孵化平台的投资计划,我们这里可以给到的资源是很多的,基本的税收政策有,基建配套可以倾斜,人才池业已运作。我们这边呢,完全配合各项投资计划。”常主任炯炯的双目锁定淮安,直言不讳,“但是我看贵司过去几年侧重于工业科技,为什么会想到涉足医药领域?众所周知,医药研发周期长,投资巨大,且具有一定赌博性质。据我了解,资方很少从团队组建阶段切入。”
听傅兰洲介绍,引资招商不喝酒是常主任的习惯。青年一代不兴酒桌文化,餐厅也是他指定的亲民小馆,二三十年的老店,一切从简,效率至上。
一番话落地,隋然更加坚信常主任是实干派,没有迂回曲折的套路,丁是丁卯是卯。
“并不是医药领域。”淮安纠正道,“仅仅针对RNA病毒。”
常主任:“哦,这个范围很宽泛的嘛。具体是哪方面?丙肝、流感、脑炎、免疫缺陷?单链、双链?是否涉及反向遗传Cao作技术?”
淮安:“RNA病毒变异速度快,我们希望以模块而不是科目来进行。”
……
陌生领域的专业讨论,傅兰洲还能插上一两句,隋然和海澄大眼瞪小眼,一个举着杯子小口抿水,一个对着手机戳戳点点。
海澄:「淮总真迷人[色][色]」
隋然拿水杯挡住屏幕,单手回了一串省略号,视线不自禁飘向淮安,发现对方也正偏头看她……的杯子。
目光触之即收,淮安顺手拿过茶壶帮她加水到一半:“中午看你没怎么吃菜,水少喝点。”
正巧服务员来上菜,常主任话锋一转:“他家开店我才上高中,转眼二十来年,味道一直没变,你们试试看,看口味合不合适。”
常主任吃了二十来年的餐厅尽管不起眼,口味着实没得挑,一顿饭主宾尽欢。
临了,常主任和和气气道:“淮总近期若是方便,还是希望您到实地考察,届时我另行安排接待。这么大一笔投资,光我个人,不够显诚意哪。”
“常主任太客气了。”淮安淡淡一笑,“我们的项目负责人还没就位,应该快了。等她到岗,我们一同前去拜访。”
“对了,冒昧问一下,”常主任看一眼楼下,傅兰洲和海澄正在柜台买单,他稍稍倾身靠近淮安,流露出少许迟疑,“贵司最终确定的负责人是医大的刘教授么?”
淮安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傅兰洲,微微摇头。
“那是……?”
“九十年代卡隆实验室出身的那位冯老。”淮安话音极轻,轻得只有近在咫尺的常主任和她身后的隋然能听到。
出弄堂,兵分两路,傅兰洲和海澄送常主任——他们的车停在隔壁小区的地下车库。
隋然和淮安慢悠悠往停车场走。
转过拐角,走上路人稀少的小路,淮安问:“跟海澄聊得怎么样?”
隋然用半壶水、三只生煎和一只螃蟹好不容易忘掉的海大讲师的个人演讲再次回荡耳边。
“她有没有问你……类似于怪不怪她当时没安排我们见面,是不是谈崩了的问题?”淮安问,“有没有抱怨是我表达不周。”
隋然瞠目结舌:“海澄录音了?”吓得语调都变了。
想想不会吧,海总那不怕风吹火炼的红口白牙顶多也就是背后吐槽,当面秒切换甜言蜜语狗腿子做派,没道理自投罗网。
“海澄比较感性和自我,不过人不赖,总体来说对你不错。”秋夜风乍凉,淮安收了收领口,“你如果当她是朋友,找个机会提醒她适当远离那位傅先生。算我一份谢意。”
“你也觉得傅总哪里不对?”隋然惊奇道,她最近也总觉得傅兰洲这人不太正气,有些事搞不好是傅兰洲背后撺掇海澄。
走过一段Yin影,隋然后知后觉地问:“等等,谢什么?”
淮安莞尔:“谢她推波助澜。”
她五官面相偏冷冽,面无表情时有种称得上“威严”的气质,跟常主任聊天时偶尔也笑,不过相比此刻,礼节意味突出。
这一刻是月色和暖黄灯光柔化了的笑,然而藏在疾风飞掠的翻滚的云层后,稍纵即逝。
“我原来想慢慢来。”
关上车门,毫无征兆地,淮安将气氛推回几个小时前,被固话铃声打断的那一刻。
“因为我也会想。”
“想如果两年前——更早一点——如果四年前联系到你,会有怎样的发展。后来意识到我想不出。”
车内新风系统提前运转,温度适中,淮安将驾驶座和后视镜重新调回适合自己的位置。
“这四年你我都不是空白,四年就是四年,过去的、改变不了的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