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瘤二区办公室里,简清坐在电脑边,打开某个患者的影像检查结果,边展示病灶,边对魏明明进行教学讲解。
简单教学完,她嘱咐魏明明:“消化内镜室那边要招一个引导的临时工,我和内镜室的主任说了下,可以让桑桑的妈妈过去,只要每天上午的8点到12点去就好。你去和她说下,问她愿不愿意去。桑桑接下来转去三区的安宁病房,费用不会很高,工资够她们在这里住一两个月。”
魏明明低头在小本本上记录了一系列注意事项后,抬头问:“要转病区这事已经说了吗,还是我现在去说。”
有些病人和家属的脾气不好,动辄会骂人、凶人,劝病人出院、劝病人转区这种沟通工作,容易引发纠纷争执,简清一般交给张跃去做。
“张跃去问了,她们不回老家,想继续留在我们医院。对了,你在肿瘤科有一段时间了。下个星期开始,换你去做那些沟通工作。”
魏明明天生一张娃娃脸,长相稚气,颇有亲和力,对患者和家属也亲切,经常有人给她送水果送糖果送特产等小礼物,还有塞红包的。唯一缺点是心肠太软,不太忍心直接告诉患者及家属坏的检查结果,要先犹豫组织好久的措辞,才敢去沟通。
“好的。”上级的命令,魏明明只有点头应下,“那我先去问问桑桑的妈妈,愿不愿意去消化内镜室工作,如果愿意,以后她就可以不用出去打零工了,在医院里工作方便,消化内镜室里三区也近。”
简清嗯了声,让她去了。
没一会儿,魏明明红着眼眶回来,轻声问简清:“老板,她愿意去,她说工作多久都可以,但是可不可以留在二区治疗?”
简清抬头拒绝:“不可以,那张病床晚上有其他患者要住进来,今天之内办转科手续,写好转科病历。”
魏明明哦了声,转身又出了办公室,去病房里做沟通工作。
简清给一个病人开了药后,犹豫片刻,也跟去桑桑的病房看情况。
病房里,小女孩瘦骨嶙峋,躺在病床上,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简清走进去,站在床尾,看着她,目光冷淡。
桑桑虚弱得说不出话,只是不停流泪,看见简清来,眼里涌出了更多的泪水。
桑桑的妈妈坐在床头,也在抹泪,看见简清来,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磕头,涕泪横流:“医生,你救救我的女儿!你救救我的女儿好不好!不要放弃她!我给你当牛做马!钱不够我上街讨饭也给你讨来……”
病房里其他的病人与家属,听见哭声,纷纷看过来,有的老病号,习以为常,一脸麻木,有新入院的患者,看到了未来的自己,不忍再看。
魏明明背过身去偷偷擦泪,简清弯下腰,搀扶起桑桑的妈妈,冷静地解释:“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已经尽力了,她也已经尽力了,再行化疗身体无法耐受,随便一个副作用都可能要命。三区的安宁病房对姑息治疗更专业,有专门的心理辅导、社工志愿者,转去三区,去那里得到更好的人文关怀。”
原来在县医院治疗时,那边的医生只给了桑桑六个月的预期生存期。
如今,远超生存期,也超过了她的预期。
附一肿瘤一区、二区收治的患者,多是目前无法进行手术治疗,但还有希望救治、能够延缓生命的患者,床位要留给那些有希望的人,实在无法继续治疗的患者,只能劝他们回当地的医院,或者回家,再或者转入安宁病房。
简清给出选择:“现在能做的,要么转到三区,要么出院。”
两个选择,像是在冷酷无情地宣判死刑,桑桑的母亲趴在床头,抱着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简清想,这个时候,她应该是被怨恨的。
她转身出了病房,在走廊上,遇到了昨晚抢救失败死亡患者的女儿,她停下脚步。
家属看见她,流着泪颤声指责:“我当初就不应该把我爸送到你们医院治疗,在家里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到了你手上,几个月就没了……”
语气不太客气,但简清无法反驳什么。
比起闹事的、纠纷的可以按规章制度处理,面对绝望的患者失望地指责,无章可循,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承受。
她不能保证治愈所有的癌症,不能保证治疗后不出现不良反应,她也没有时间和家属解释癌症治疗的困境,病房还有病人等着她去处理。
忙碌到中午时分,简清从工作中抽开身,想到了桑桑,想到了家属的指责,面无表情看向窗外,默默消化那些负面情绪。
她不想带着工作中的负面情绪,去面对喜欢的人,打算独自把负面情绪都消化完,再去找鹿饮溪。
用了五分钟的时间,梳理好情绪,简清发消息问鹿饮溪;【在哪里?】
两分钟后,鹿饮溪回复:【就在桑桑的病房,我待会儿来办公室找你。】
简清没再回复,直接起身去桑桑的病房接人。
走到门口,隐约听见了病房里传出的几道谈话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