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席上的人天生话唠,絮絮叨叨个不停,也不知何时忽然停了,他也没注意到。
直到篮球滚落一旁,他胡乱地擦了把汗,跑过去捡,跑了一段才看见篮球被人踩在脚下,那人笑着看着他:“有什么事,说吧。”
纪安扬一怔,整个人下意识站直了:“我…对不起…”
周琅挥了下手,尽量让语气轻松:“行了,紧张什么,别像站军姿一样。”
“哦…”纪安扬换了姿势,但人没放松多少。
心情也是紧绷的。
周响打了个盹刚醒,从座位上跳下来:“姐,你来啦!”
周琅给了他一巴掌:“回头再跟你算账。酒店景点都给你安排好了,你还提前回来,钱是废纸啊?”
纪安扬低下头:“抱歉…是我坚持要回来的。”
“嗯?”
“对不起…我这几天在外面玩得心不在焉的,就要求回来了。”
周琅叹气:“你年纪轻轻的,哪来那么多负担啊,快点,有话快说。”
纪安扬头更低:“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需要道歉。之前我撒谎了,我…我不算寄住。”
还没等周琅说话,周响跳起来给了他一拳:“好家伙,你小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还骗人呢。亏我还跟我姐说你挺惨的…不对,你好好端端说这件事干嘛?”
纪安扬神情紧绷:“我没有故意装可怜。”
周琅没理弟弟的聒噪,看着纪安扬:“所以是…收养?”
纪安扬摸了下耳朵,隐约发烫:“嗯…”
周琅似并不意外地笑了下:“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其实她不是想不明白,可是…纪绣年大概永远不会主动告诉她的。
周响依旧傻愣愣的:“收养…对不起啊,我刚没冒犯你的意思。”
“没事,”说出道歉之后,纪安扬总算觉得轻松了些,“请问你跟我妈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周琅笑了下:“没事。”
其他的她都不该问,譬如纪绣年为什么会收养他,对纪安扬这么敏感内敛的性格来说,问多了还是揭这个孩子的伤疤。
周响总觉得这两人应该在哪见过面,可是问来问去也问不到一句准话,就只能自己心里窝火。
周琅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下飞机后吃饭了吗?”
周响大声控诉:“没吃!我要饿死了!”
“吃点什么呢?”
“烤rou!烤rou!学校外面有家烤rou店,馋死我了!”
“行,去吧。”
周琅被周响拉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她在脸庞在夕阳光影中,显得真诚而随和,她叫纪安扬:“还不走吗,傻乎乎站着干什么呢?”
少年站在落日光晕中,这几天来他一直忐忑难安,怕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谎言失去朋友,失去这份真诚的对待,食不知味,也辗转难眠。
谁知道真说出来了,结果连一句质问都没听到,除了周响最开始大惊小怪了一下,想象中的指责更是无踪无影。
他眼眶发酸,抱起篮球,三步两步就追了上来:“来了!”
周响拉过他,给了他一拳:“没意思啊,是兄弟吗,还跟我说假话。怕我看不起你?”
周琅走在后面,给他们留出空间。
“不是…”纪安扬沉默了一下,“习惯了。”
习惯了从小没有父亲,习惯了母亲再也不来学校接他,习惯了说自己是寄住,避免给别人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大概算弄巧成拙吧。
“瞧你这德性…”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不知道怎么改。”
“想改啊?容易啊,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突然跟我姐说这件事,你是不是在哪里看见她了,还有你提到你妈妈,什么情况啊?”
“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骗我吧?”
“我真不知道!”
纪安扬被他问的烦了,快步走了几步,没想到刚出明川一中的校门,就看见有人站在门口,朝他点了下头。
纪安扬愣了下:“…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的,”纪绣年刚说一半,目光落在不远处树荫下,愣住了。
她没想到…纪安扬回来后来见的人,竟然是周琅。
关于去玩这件事,因为安扬自小身体不好,很少跟同龄人一起玩,更不要说长途旅行。所以他说了这件事,纪绣年没多想就答应了。
本来以为他还在国外,直到下午接到段嘉亦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空,他过来拿几件安扬的衣服。
她这才知道安扬已经回国。
打电话过去问,似乎还在机场,人来人往的嘈杂和喧闹。
她沉着声音问:“你回来了是吧,回家吗?”
纪安扬沉默了一会才说:“回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