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冰水下肚,浑身通透,梁彰浆糊般的脑子瞬间清醒,像是脑袋直接分开两瓣,有人拿冰块往他头里面塞。
这让他更清楚认识到他正在失眠,以及为什么失眠。
梁彰想起以前帮赖宇追隔壁班女生,赖宇追了她快有半个月,期间两人一直暧昧不清,最后那女生一句轻飘飘的“我有喜欢的人”就把赖宇打发了,此后赖宇一蹶不振,成天兜着黑眼圈上课。
那时赖宇的失落历历在目,梁彰现在经历的跟赖宇经历的八竿子打不着,可他感觉到的就像是当时赖宇的心情。
去他的。
梁彰烦躁地想去撩前额的头发,却只摸到平整的额头,才反应过来他没头发可以捋上去了。
手失落地垂回大腿外侧,手心愈发燥热,全是汗,杯子里的最后一滴水也被舌尖勾走。梁彰靠在桌上,手反撑着光滑的桌面,夜风从窗子细小的缝隙里透出来,勉强赶跑了一点热度,梁彰宽松的运动短裤里灌进了风。
今天下车前,梁彰第一次注意到陈召南的车里有一张照片,在车内的后视镜上挂着,做成了吊饰的样子,随着路途颠簸起伏。
梁彰好奇,随口问了句,陈召南便取下来拿给他看。
那是一张“偷渡者”乐队的合影,外加游景。
照片里向裴、辛愉还有楚燃飞都穿的校服,是他们初中时拍的照片,陈召南和游景也才上高中。向裴那时还不是长发,头发很短,刘海松软地垂在额前,校服在他身上较宽大,不过裤脚有点短,他难得看上去乖巧,脸更是稚嫩,现在的影子很少。梁彰看得出神,像是隔着时空触到了往日的向裴。
辛愉那时还是长发,脑后的马尾很长,留着很厚的齐刘海,不变的是一双古灵Jing怪的眼睛。
她没有看镜头,而是眯着笑眼侧头望向裴,向裴的手放在她的肩上,比了个“耶”的手势,唇齿间也是带笑的。
向裴笑起来很好看,给人春风拂面的舒适感,他虽然不太爱笑,但只要一笑起来,其他所有的人和事物都会变得黯淡无光,至少梁彰是这样认为的。
可奇怪的是,照片上向裴的笑容让梁彰觉得无比刺眼,他自动忽略了照片上的其他三人,仿佛这是向裴和辛愉的单独合照。
辛愉在向裴面前常常是肆无忌惮的,是女孩青涩的表达。她喜欢向裴,是一件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事情,为什么梁彰以前忽略了。
至于向裴,身边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孩,他也很难不动心吧。
自从知道辛愉喜欢向裴,梁彰还挺害怕在酒吧碰到辛愉,他不想看到辛愉和向裴站在一起的样子,想到胸口就闷,更不想在乐队表演时看到她站在离向裴最近的位置。
梁彰烦闷,也找不到人一吐为快,赖宇跟他隔着十万八千里,况且这件事他自己都没搞明白,更不知道该怎么同别人说。
还好辛愉接连几天都没来“每晚上”,梁彰心里轻松的同时又觉着奇怪。
还记得他第一次来“每晚上”,辛愉也是几天没来,似乎是她家里有事,但时间未免太久了。
第三天的晚上,楚燃飞从外面神色慌张走进来,贝斯也没背,他先是在酒吧里面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人,最后到吧台边上找到向裴,说:“辛愉还是没来?”
向裴察觉出不对劲,问:“她不是说这几天都不能来吗?怎么了?”
楚燃飞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联系不上她,电话也不接,我去她家只有她妈在,阿姨说辛愉不在家。”
“辛叔也不在?”
“嗯,他们家超市都没开门。”
乐队里辛愉和楚燃飞走得最近,连他都联系不上辛愉,其他人肯定更联系不上。向裴表情瞬间变得很凝重,连梁彰也跟着担心,毕竟一个女孩消失几天很危险,谁也不能预测她发生了什么。
“她妈状态怎么样?”向裴问楚燃飞。
楚燃飞摇头,有些犹豫道:“感觉不太好...主要是辛叔不在。”
“阿姨说什么没?”
“反正我说我找辛愉,她说辛愉刚出门,但是我又怎么都找不到她。”
游景建议先报警,让警察去找总要比他们在这干着急靠谱。向裴想了半晌,道:“不至于报警闹得太大,我觉得辛愉就在她家里。”
他语气蛮笃定,梁彰先楚燃飞一步发问:“你怎么知道?”
“辛愉要是失踪了,她妈绝对要去警察局闹上个几天几夜,”向裴看了眼楚燃飞,“而且辛叔不在家,她很冷静地给你说辛愉也不在家,你觉得这合理吗?”
梁彰倒没觉着有什么不合理的,然而楚燃飞的脸色开始变暗。
“靠!我给急糊涂了!”楚燃飞手握成拳砸了下脑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去趟辛愉家,她多半被关起来了。”向裴用明知故问的表情回道,跟楚燃飞匆匆往门外走去。
向裴走得急,梁彰在他走之前叫了他一声,估计他是没听到,本来梁彰还想从吧台后面绕出来,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