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知道的,阮眠的父亲是个警-察,为了救人牺牲了。
他甚至还能猜得到,阮眠其实,也很想做个警-察。
无论是上次对那个偶然走丢的小孩流露出的温柔,还是,还是和阮眠初见时候…
阮眠当时做的事情。
薄砚都很确定,阮眠很崇拜他父亲,也很想成为像他父亲一样的人。
但很显然,阮眠没有走和他父亲一样的路。
至于原因,其实也很好猜到。
他父亲已经牺牲,他的母亲大抵不会再想让他走这条老路了。
这所有的所有,包括关于阮眠的家庭,阮眠的全部过往,薄砚当然都想知道,但他不想在这种时候逼问阮眠。
他要的,是有一天,阮眠能够心甘情愿,都讲给他听。
对薄砚的回答并不意外,阮眠很快把话题抛了回去,他转折道:“但我有想问你的问题。”
薄砚“嗯”了一声,“你问。”
“你的父母,”阮眠直直望进薄砚的眼睛,“是做什么的?”
阮眠自认这个问题并不算过分,薄砚知道了他父亲是警-察,那他问一个同等性质的问题,完全合情合理。
可阮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了,在他讲出“父母”两个字的瞬间,薄砚眼底就划过一分暗色。
但真的只有很短暂的一瞬。
阮眠还没来及分辨,就听薄砚开了口,嗓音很沉很冷,语气中没有半分玩笑意味。
他说:“我的父母,都不是好人。”
阮眠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薄砚讲出这句话之前,阮眠是真的完全想不到,薄砚竟然,竟然会用这样一句,近乎无礼的话,来形容自己的父母。
可阮眠却还是下意识地,相信薄砚,即便他还不知道,薄砚究竟为什么会这么说。
见他不出声了,薄砚忽然抬起一只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肚脐上方的位置,之后向前倾了一步,微俯下身,贴在他耳边,近乎恶劣般问道:“我说的是真的,阮眠,你还想要听更多么?”
阮眠回过神来,他攥了攥手指,毫不犹豫摇头道:“不了。”
薄砚沉冷嗓音在他耳边吐息,“为什么?被吓到了?”
阮眠倏然后撤一步,抬头,不闪不避迎上薄砚的眼睛,语气认真,“不是,没有吓到,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
逼人回忆痛苦,这种事情未免太过分,阮眠不会这么做。
薄砚呼吸猛然滞了一下。
半晌,他敛了神色,抬起手,手指轻轻捻了一下阮眠的耳垂,也认真道:“多谢,以后可以的话,我会都告诉你的。”
如果有那么一天,愿我们都能与对方完全坦诚,共享一切秘密。
被薄砚手指触碰过的地方,瞬间就染上一片红晕。
阮眠又炸毛了,他先一步绕开薄砚往外走,边凶道:“谁…谁准你摸我耳朵了!”
薄砚唇角挑了挑,道歉道得很没有诚意,“抱歉,没忍住。”
阮眠:“……”
两人一起走出了酒楼,呼吸到外面新鲜空气的瞬间,阮眠和薄砚都同时觉得,仿佛之前发生的所有,都像是梦一场,被永久留在了那个酒楼里。
薄砚率先开口,“回学校么?我叫车。”
阮眠正要点头,可他手机却突然振动两声。
阮眠下意识摸出来看,刹那间,就又被拉回了之前的情绪漩涡里。
他妈妈给他回信息了,是毫不意外的小心翼翼与担忧——
阮阮,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的,妈妈刚到家,之前没听见微信响。
阮阮,你怎么接了广告,之前都不和妈妈说?
是缺钱了吗,缺钱怎么不问妈妈要?
阮阮你今天做得很对,不过妈妈还是很担心你的情绪。
阮阮,明天妈妈给你打视频好不好?妈妈很想你,小羊也都会叫哥哥了。
阮阮,妈妈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多想,如果你忙,不愿意,就算了…
怎么不说话?是生妈妈气了么?
这一连串的信息轰炸,阮眠忽然就觉得很累。
他不觉得这是一对亲生母子该有的相处模式。
而在他母亲再婚之前,他们也并不是这么相处的。
闭了闭眼,阮眠最后只回了一句话——
妈,替我祝小羊生日快乐。
发出这条,没再等他母亲的回复,阮眠就把手机锁屏装回了口袋。
他抬起头,看着薄砚,忽然就很想什么都不管不顾,放纵一回。
“不回学校了,我不想回学校,行吗?”
薄砚微愣一下,却没问“为什么”,只是问:“不回学校的话,那想去哪儿?”
阮眠直勾勾望着薄砚,一脸无谓,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很拽的酷哥笑容。
他双臂忽然展开,感受着海城的晚风,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