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咳一声,撑着头疼直起身子来,盯着季昭。
四目相对。
听筒中没有了声音。
季昭放下手中的电话,见徐晚时神色正经,又从旁边的单人小床上拿了一个抱枕。
喉咙一动。
“你房间里有退烧药吗?”
徐晚时摇头,“都在家庭医生那里。”
“干净的毛巾?”
“床箱里有新的。”
季昭找出来一块,去洗手间,沾上凉水,然后拧干,先搭在了徐晚时的额头上。
热烫的额头上多了一样东西,冰凉的感觉顺着毛孔渗入每一寸感官,头疼在凉意中缓解几分,她眸光微动,随着季昭的动作而动,左右晃荡。
二人对视,季昭终于无奈的回,“你似乎有话想说。”
她确实有话。
小昭哥还是以前的小昭哥。
温柔细致,观察入微,他回来后,徐晚时欣喜雀跃,连带着心情也好上许多。
她没有主动问过他的过往,痛苦的事情再回忆一遍一样是痛苦。
只要现在无虞。
徐晚时沉yin片刻,感觉毛巾快要从额头掉下来,用手扶了扶。
“小昭哥。”
似是下定决心,她问,“今天,我们见过一面,对吗?”
额头的毛巾,季昭也在扶。
他在试探毛巾的温度,确定什么时间该换,同时低头看她。
神色一动。
“是啊,见过。”
“我在车上,你在酒店里。”
说着,微微勾唇,盯着她,“你还是这样灵敏。”
徐晚时仰起脖颈,目光放在自己小房间的天花板上,微微闭了闭眼睛。
重型机械下,她并没有看清开车的人。
只是坐过一次陈清焰开的车,飚的厉害,快速甩尾,又快速入弯,一切都流畅自如,水到渠成。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入弯方式,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陈清焰不是飙车,是赛车技术。
她记得,小时候还有一个人同样喜欢赛车。
就是季昭。
小的时候,季昭的房间中有许多赛车海报,一起坐在一起看电视,他也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够成为一个赛车手,风驰电掣,生死不论。”
听见他说,“你可以把我交给陈清焰,他现在在追查林堂生的人,且无一放过。”
徐晚时沉默片刻。
毛巾热了几分。
他额头上的毛巾被季昭拿下来,重新投洗,又放到了她的额头上。
她的视线从季昭的手指到他的脸庞,喉结,然后敛下眉眼。
睫扉扑闪。
“林堂生不是好糊弄相与的人,他敏感多疑,且杀伐果断,你跟着他,务必要万分小心。”
“必要的时候……”
季昭忽而盯着她头顶上的黑色发丝,有一两根因为睡觉而长在头顶上,露出小小一根。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季昭忽而压低声音,“你不问问,我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人吗?”
徐晚时抬头,因为发烧,眼底爬上一层红血丝,却依然澄澈,“你愿意说,自然会说。”
季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然后眯了眼睛。
“是林堂生从地狱边境中带走了我。”
他说着,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地狱边境中还有他的旧部下,他死而复生之后,看到新闻得知自己还有个儿子,于是带走了我。”
“但是他伤的厉害,又长期浸泡海水,索性捡回一条命,却变成了终身残疾。”
“晚晚,不仅我,还有……”
季昭声音一顿。
因为他看到徐晚时微微闭上了眼睛,头往上靠去,靠在床头的软垫上,用手不断按压着冰冰凉凉的毛巾。
说话时,仿佛连声音都是炙热的。
刹那间,季昭反应过来什么,然后凝视面前人。
“晚晚,你是不是知道……”
声音沙哑,又发烧,徐晚时懒洋洋的靠在床头,说话也没什么气力。
“知道小昭哥其实是我亲哥哥吗?”
她迟缓的呼出一口气,热腾腾的从口中钻出来,缓慢的逸散到空气中,“嗯,我知道的。”
但是不能认。
过去季昭身份敏感,她不能说。
如果没有林堂生,她可能会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
知道这件事,也是小时候在季昭家玩耍无意间发现的。
季昭的母亲抽屉中,始终藏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一个男人,长的妖里妖气,单手支颊,靠在名贵的大靠椅上,目光沉沉如海,偶尔往镜头这边飘一眼。
正是这一眼,被镜头捕捉下来,变成了照片。
许多年过去,都被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