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望了门内一眼,看仍有烛火,想是那倒霉侯爷还算安全,便问曾疾:“你可知来的是什么人?”
曾疾恨恨道:“这时来的,必然是赤冲的人......不知道他们这次又是如何进来的.......”
我心中讶然,曾疾不知道这群人的来处,我和师父倒是清楚的很。看来我们的肃康皇帝手笔倒大,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师父脸色凝重,正思索时,一个穿着铠甲的小兵从后面跑过来,对着曾疾哭诉道:“曾统领,这些人有备而来,我们抵挡不住啊……”
曾疾听闻怒火中烧:
“撑不住也得撑,这摆明了是调虎离山,快给我滚回去!”
那小兵一脸欲哭无泪,讪讪地跑回去。似是印证曾疾的话,十五六个黑衣人突然从前门两侧房顶翻下,个个手持长剑,直往前厅刺来。
只见曾疾大喝一声,便和门前的人聚在一起,似是摆起阵来。师父将我揽在身后退到檐下,定神看着。
那群黑衣人身法极快,想是训练有素,左右夹击,一时间剑光寒寒,竟把前院映得雪亮。曾疾手上颇有些功夫,他们组的阵法也是疏而不漏,不多时已将五六个黑衣剑客困在阵中。两方对峙,竟成平手。
其中一个黑衣人见局势僵持,便打起我们的主意来。提剑佯装破阵,走至阵前剑锋一转,竟直直地朝我师徒二人面门而来。
曾疾见状一惊,连忙料理了阵中困兽,便朝这边赶来,可那黑衣人脚下似踩流云,我只见一个黑色影子仿佛在眨眼间便从前门口飞到了檐下。耳边正听见曾疾大喊一声“少谷主小心!”那剑尖已在眼前。我心想,江湖果然是个纷争之地,我和师父救人无数,行善积德,竟也要客死异乡,落得如此下场。
正欲冲上前替师父挡上一剑,报了这么多年恩情,却见那刀尖在离师父一指远处停住,颤抖两下便落在地上。我探前去看,那黑衣人心门直直插着一根长针,左颈上也有几条细密的血线,此刻倒地,那鲜血便缓缓流出,顷刻之间就在颈侧染出一片红来。他手中还握着长剑,月光剑光映照之下,只觉得恐怖异常。
前院中人未想到有如此变故,朝这边看来,见师父一个文弱模样此刻手中正握着三根沾血的银针,定定地看着他们......剩下的黑衣人微一晃神,便让曾疾抓住了机会,迅速改演阵法,又成一场恶斗,终将那些人斩于阵中。
此刻后院已寂,只有零零散散的打斗声。许是这群人已知失手,便退去了。
曾疾忙上前来探问师父是否受伤,又去看那黑衣人的面容,翻遍了全身,也找不到什么物证。
前院的人正在处理那群黑衣人的尸首,揭开面纱后都统一搬至西南角。想是风波已过,曾疾便请护送我和师父回去。我余惊未了,一时迈不开步子,正想跺脚回身,却觉一阵疾风飞过,竟是无数羽箭破门而来。
院中守卫都以为贼人已去,正是松懈的时候,这箭雨来的极速,守卫们尚未来得及反应,便纷纷中招,登时倒地一片。
曾疾握紧剑器,守在前厅门前。其中一根来势汹汹,竟躲过了曾疾的剑花,直奔中堂。前厅烛火陡然熄灭,曾疾大骇,没了烛光映照,手下动作也迟缓起来。
师父见状,让我呆在原地,只见他飞身出去,踏着院中灯柱直上房顶,两袖交替甩开,衣摆纷飞,月下那抹白色身影便如一只黑夜中的蝴蝶,只不过不是在释放花香,而是在挥洒死亡。
人人皆知青州神针孔长希救人无数,可又如何想到那救人的长针顷刻之间也能取人性命呢?
我知自己是个草包,平白上去送死也太不划算,便大声朝后院呼救。不多时,便来了一堆人,其中不少熟面孔,都是我在房顶上看他们打拳认得的。
师父此刻已经回到我身旁,那箭雨已然稀疏,曾疾一直守在前厅,见后援来到,便要带人去追,朝师父望了望,似是在等他首肯。
师父微微点了点头,曾疾点名几个,便带着人出门去了。
这两波交手,应当是彻底结束了,师父朝屋内望了望,便带我走过去。
推门看去,只见乌黑一片,几只羽箭射过窗门就躺在正堂地上。
师父立在门口,提起声音向房中问道:
“你死了没有。”
良久,黑暗中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带起一串微咳:
“我这条命金贵得很,我得守着。”
师父闻言,终究是带我踏进了这间屋子。
☆、春盛
自那夜起,师父便开始亲自为这位侯爷治起病来。曾疾自然是最高兴的,跑腿熬药殷勤的很,对师父也无有不依,更加谦顺了些。
那薛侯爷倒是安逸,我进去十次,几乎次次他都在昏睡,只一两次我恰巧撞见他清醒,还是师父叫醒他喂他药喝。我在门外远远望着,看他形容瘦弱,如今病中,软软靠在床上,更添憔悴。只是骨相极好,高眉星目,想来策马疆场时也是个威风英豪。
师父一直在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