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侍卫骂道:“你他娘的怎么干活的?赶紧把这东西给我收拾干净!”
中年人哪里肯轻易靠近骡车?他特意绑在脸上用来遮挡恶臭的布已经没用了,此时他和这两个侍卫一样,一手捂住口鼻,含含糊糊地打着太极:“两位官爷,稍安勿躁,这就算我用手抓,一时半会也整不了啊。我做这行当一年都不到,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两位官爷,您们看不如这样,我去里头请我阿爹出来,问问他老人家怎么办,可好?”
两个侍卫此时已经是被这恶臭熏得一个头两个大,听这中年人这么说,当中一个骂道:“这大牢是你能随意进的?你知不知道这大牢都是用来关押什么人的?”
中年人赔笑道:“小的见识少,实在是不清楚。既然我不方便进,不如请官爷进去,把我阿爹喊出来,好不好?”
两个侍卫眼下也是别无他法,其中一个说道:“我去里头,你继续看着。”
另一个一挑眉,不肯了:“凭什么你进去?我比你年长,当然是我进去喊人,你守在这才稳妥。”
其实进去喊人并不重要,关键是要找个正当的理由,好远离那地上一坨恶臭。这两个侍卫相互不让,恶臭又源源不断地侵袭着他们的嗅觉,简直就是双重煎熬。
最后,还是那资历浅的败下阵来,他继续守在大牢门口,而另一个则进去喊人。
侍卫和中年人都离大牢的门口远远的,并不大注意门口的动静。苏衍趁此机会,足下一点,如同一只雨燕一般,在黑夜中倏地一下进了大牢。
进了大牢以后,苏衍并没有急着前进,而是走到这条道路中间,贴着墙,双手在墙上摸索了几下,果然找到了用来放置蜡烛的烛台。
这烛台应该是许久没有用了,苏衍摸了一手的灰。为了以防万一,苏衍最终选定两个烛台中间的位置,贴着墙,右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
等苏衍做完这一切,大牢里面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黑暗之中,苏衍可以凭借自己的左眼,清楚地看到原本守在门口的侍卫手中拿了几把铁锹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那倒夜香的老人,其后还跟着两个拿着油灯的狱卒。
油灯的灯管微弱,照亮的范围有限,加上苏衍身上还有障眼法,一行人从道路中通过,竟然没有一个察觉到苏衍的存在。
先前苏衍在铜镜里只见到四个狱卒,都在这通道之后的房间里,如今走了两个,剩下两个已经难不倒苏衍了。
他深吸一口气,贴着墙缓缓向里移动。等苏衍走到通道的尾端,可以看见剩下那两个狱卒正背对着他喝酒,当中还骂骂咧咧的,似乎是在骂倒夜香的做事不利索,尽给他们惹麻烦。
苏衍突然从黑暗之中现身,拔下背后的桃木剑,出手如电。那两个狱卒只觉得背后一阵不同寻常的风传来,还来不及转身,就晕了过去。
苏衍一击得手,并不急着立刻进去寻找裴景行,而是拿起桌子上开封的酒坛,往这两个狱卒的碗里添了些酒,再把酒碗打翻,装成是这两个狱卒酒醉的模样。
等他做完这一切,通道里传来脚步声——显然,是先前那两个狱卒回来了。
苏衍不再久留,布置完一切,便急急地往大牢深处走去。
“裴景行,裴景行。”来到关押裴景行的牢笼前,苏衍压低声音,又招呼停在一旁的蝴蝶飞进去,吸引裴景行的注意力。
“苏衍?”借着从牢笼上方一个四方口子里流泻进来的星光,裴景行看清了来人,颇为惊讶地走到牢房前,与苏衍隔着几根铁杆相望。
“你怎么来了?”裴景行看到苏衍,十分着急,“这里是大牢重地,万一被人发现了,你的头就不保了!”
“放心,”苏衍敷衍地安慰了一下裴景行,说起正事,“是朱志文设计陷害你。”
“朱志文?”裴景行有些疑惑,“当日是牛春辉约我见面,突然杀出一个人,把牛春辉给杀了。”
苏衍便把自己查到的事情给裴景行说了一遍,又说道:“这个朱志文好像本来就想对牛春辉动手,我偷听到他和他的家仆说话,说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你放心,我已经拜托田七他们,这些小妖会竭尽全力,替你寻找到那个杀手的。”
裴景行落难这几日,还是头一次见到除了狱卒以外的人,他身上的拷打虽然难熬,却比不上内心的煎熬。
尽管他明白自己这些年性格孤僻,没有什么朋友,而像福伯那些家中的仆人虽然有心搭救,也苦于没有门路,更何况自己的确是“杀”了牛春辉,牛国公唯一的孙子,裴怀玉也说不上什么话。可是,当他看到苏衍不顾重重危险,居然单身闯入大牢,将这些隐情告诉他,还安慰一定会救自己,裴景行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裴景行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抓紧时间与苏衍分析道:“朱志文与牛春辉坑瀣一气,朱志文颇有城府,又有胆识,算是那个小团体的头头。而牛春辉从小就被家里人给宠坏了,总是随心行事,从来不顾及其他。朱志文对牛春辉下毒手,只怕是牛春辉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