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一一手紧握匕首,一手抓住苏衍肩膀,瞪了不住颤抖的道童一眼:“稳住!”
这一声喝令落进道童耳中,犹如一道惊雷,他赶紧重新扶稳苏衍双臂,干脆别过脸去,尽量不去看苏衍这张恶鬼一般的脸。
苏衍突然睁开眼,自喉间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声,两只手臂挣脱道童的钳制,伸手就要去掐周予一的脖子!
周予一毫无惧色,不急不缓地在苏衍两手手肘上各打一下,同时握着匕首的手再用力,又往苏衍身体里深入三分。
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匕首从苏衍身体里流出来,苏衍一下子没了力气,双手无力地摔了下去,道童趁机重新抓紧他的双臂,不让他动弹。
周予一拿起托盘上的那颗琉璃子,放在苏衍胸口,绕着匕首转了数圈,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他每念一句,就有一道幽光自苏衍身体内窜出,转而被吸进琉璃子中。不多时,周予一手中的琉璃子便由七彩转为纯黑,而苏衍的脸也恢复原样。
周予一拔出匕首,将苏衍流出的血抹在他的伤口上,那伤口竟如一片含羞草一般,倏地收拢愈合,仅留下一道细不可见的浅色疤痕。
周予一这才让道童放开苏衍,他看着掌心墨黑的琉璃子,再看看依旧昏迷的苏衍,长叹一声:“苏孚,你竟是要害死你的外孙么。”
等苏衍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太玄观中自己的房间里,而旁边还坐着一个靠墙假寐的裴景行——这场景,几个月前也曾出现过一次。
苏衍心中没来由地一颤,鼻子酸酸的,他有些难受。
而裴景行听见动静,睁开眼,看见苏衍醒来了,大喜过望:“总算是醒来了。你等等,我请周道长再来替你看看。”
说着,还没等苏衍反应过来,裴景行便一阵风般地跑了出去。
苏衍靠在床上,发了会楞,目光瞥见另一边的床头还摆着一件从没见过的衣服,好奇之余,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正是百鸟朝凤衣!
找到了!
苏衍这才想起来正事,赶紧拉起一边的袖子,手臂上那条红线距离肩膀不过半寸的距离!
自己这是昏迷了多久?
就在苏衍疑惑的时候,裴景行领着周予一进来了。后者见到苏衍,松了口气,换上笑容:“总算是醒来了。”
“多谢周道长。”虽然裴景行还没有告诉他,但苏衍已经猜到正是这位自家师父的旧友,太玄观观主救了自己。
“不过这几天还是要留心。”周予一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衍,“画皮诡计多端,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招惹你们,不过她既然没得手,总会卷土重来。”
苏衍伸手按了按胸口,开口问道:“周道长,我当时是怎么了?”
周予一叹了口气,说道:“苏道友,世间万物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哪怕是妖,或是鬼,也不全是坏的。这些年你不分青红皂白,收了太多妖鬼进琉璃子炼化,身体里余毒颇重。那天,或许是画皮身上的鬼气,把你体内积攒的Yin毒都引出来了,险些让你堕入魔道。”
裴景行是亲眼见过苏衍当时的模样的,那模样,和夜叉比也是不遑多让。他听了周予一的解释,连连点头,又担心苏衍日后再受体内Yin毒折磨,问道:“周道长,苏衍体内的余毒该怎么办?”
周予一笑着摆手道:“放心吧,老道已经将苏道友体内的余毒都逼出来了,日后苏道友只要记着,凡事三思,追本朔源,切不可被表象所迷惑。”
苏衍在心中反复嚼着周予一的话,似有所悟。
周予一见此情状,笑着起身道:“老道另有些事情要办,就不久留了。”
苏衍想要下床送周予一,却被周予一制止:“苏道友今天不是也有要事么?就不必送了。”
裴景行听了,便说:“我送周道长出去。”
周予一含笑点头答谢,与裴景行一道走了。
而跟着周予一来的道童却留在原地,咬着下唇,眼中满是不情愿,含含糊糊地对苏衍说:“苏道长,我师父他这次可是耗了不少Jing力才救了苏道长一命,还请苏道长以后不要随便和那些鬼来往了,哪怕他们没有恶意,身上的鬼气还是会伤害到人的。”
苏衍只当小道童说的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将鬼收入琉璃子的事情,抱着歉意点头道:“我记下了,日后必不会这样胡来。”
小道童笑着吸吸鼻子,又说:“那样才对,若是苏道长真的改了,我以后把桂花糕分你一半。”
苏衍听了失笑,这小道童出了名地爱吃桂花糕,如今说出这番话来,着实是忍痛割爱。
这时,屋外传来周予一呼唤小道童的声音,小道童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又向苏衍拱手道别,转身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送走周予一,裴景行又走了进来,坐在苏衍床边,问他:“衣服拿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苏衍想起自己胳膊上的红线,问裴景行:“我昏迷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