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贺青身边,蹲下身,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贺青的肩膀。
皂角香侵占五官六识,贺青闭上眼,颤动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一个念头不由自主浮上心头,若是这样的一瞬间成为永恒,也无不可。
楼下有人在夜跑,谁家的狗忽然狂吠了几声。
孟夏身体一颤,轻轻松开了手,起身时的神色带着一丝尴尬。
“咳咳——”孟夏扫了一眼贺青手里的空酒杯,“你先去洗澡吧?”
贺青跟着站起身,把酒杯放到阳台上,弯腰收起躺椅。分明的锁骨落入了孟夏的眼。孟夏轻咳一声,弯腰收起另一把躺椅。
卫生间里纤尘不染。花洒里的水细细密密落了下来,轻柔的仿佛情人的拥抱。
水珠滑过身体,孟夏一瞬间的拥抱忽然清晰了起来。弯腰时露出的腰、笔直的腿、性感的小臂、魅惑的眼角,还有清新的皂角香…整个浴室都是孟夏身上的皂角香…
贺青抬起左手抵着瓷砖,额头抵在手臂上,右手不自觉往身下探去。热气氤氲,酒Jing让空气里满布着暧昧的味道。夜晚总是让人沉醉,贺青忽然疯狂想要…想拥抱、想亲吻,想占有一墙之隔的那个人。
贺青睁开迷茫的双眼,可是他连孟夏能不能接受同性都不知道。
贺青稍稍冷静下来,红酒的醇香还留在舌尖。澳洲的红酒、澳洲的咖啡…为了他而破过的例…为了他而给出的拥抱…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
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在贺青的心上燎原成漫天烟火,贺青快速洗完澡,裹上浴袍走出了卫生间。
孟夏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法制节目,主持人面无表情朗读着某份警方通报,林中发现的女生尸体死因不明,同行的男同学有不在场证明,望知情人士积极提供线索…
客厅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明黄的光落在孟夏身上,周身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贺青在一瞬间想起了丹麦人的HYGGE逻辑。这样的光和这样的人构成了这样一幅画,除了HYGGE别无言语可以形容贺青的心情。
孟夏转过头,柔软的发丝在橙光里跳舞。孟夏露出笑容:“怎么了?”
贺青走向前,眼神中带着一丝雀跃。
似是不知如何开口,贺青犹豫着绕过沙发,坐到孟夏边上。孟夏侧过身,看见一只shi漉漉的萨摩耶,下意识挑了挑眉。
贺青转过头看着孟夏,眼神里带着盈盈波光:“你,有喜欢的人吗?”
孟夏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嘴角的微笑倏然远去,孟夏微微蹙眉看着贺青。
贺青往沙发中间挪了挪:“我的意思是,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孟夏皱起眉头:“你问过我这个问题。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贺青似是鼓起了极大勇气,忽然语速飞快回到:“你喜欢男人吗?”
孟夏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般看着贺青,语气瞬时变得冰冷:“你喝多了,快去睡觉吧。我去洗澡了。”
贺青呆愣看着关上的洗手间门。所以每一个他错看成深情的眼神,只是因为桃花眼天然似有情…每一个他以为的例外,只是因为孟夏天性包容…贺青黯然起身往客卧走去。
洗手间门口的孟夏面露懊恼低下了头。是什么时候把心思写在了脸上?是碧水大桥还是留园小区?是篝火晚会还是落春民宿?是安州大学还是……白云家里,重逢的那刻?
门外传来关门的声音,孟夏松开紧握着门把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办完这个案子后,要让俞霆来带贺青才行。
☆、德(6)
人间四月芳菲将尽,夏日的暑气还未到来,春日的喧闹还在继续。羞怯的荷花自亭亭舒展接天连日的荷叶中探出粉色的花苞,都市里久不见踪影的蜻蜓颤颤悠悠逆风而上,停在了花苞之上。
湖风卷过荷叶,裹挟着清凉钻入客卧的窗棂。床上的人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从床上爬了起来。窗棂之外,天空如洗、绿水如碧,小荷在风中轻颤,雨珠在荷叶上打了一个弯,汇入如玺湖水中。
门外传出小心翼翼轻拿轻放锅碗瓢盆的声音,空气里夹杂着煎鸡蛋的香味——就像孟夏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那一个月。贺青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两年光Yin匆匆而过,他又回到了那个如此平常,却又无限怀念与梦回的一个月。
贺青打开房门。厨房里,孟夏穿着宽松休闲的运动衣裤,带着围裙背对着他站着,周身都是舒适放松的姿态。人间烟火气的安稳感油然而生。
孟夏转过头。客卧门口的人睡眼惺忪,头发耷拉在一边,姿态略显慵懒的靠在门框上。只眼下些微的青色出卖了他半夜的辗转反侧。孟夏恍惚觉得在一瞬间滋生了类似于父爱的错觉。
孟夏回过头继续照顾着平底锅里的煎鸡蛋:“睡得好吗?喝咖啡吗?”
贺青走到孟夏身后,装好了咖啡粉的摩卡壶就放在孟夏手侧。
贺青嗯了一声,朝孟夏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