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低沉的龙yin声穿透乌云,响彻大陆,莫意长被一柄长剑穿过胸膛钉在了地上,吐出的鲜血糊了他一脸,模糊了他本就看不太清的表情。
莫意长在一场大雪中出生,生下他的是一名有名的清倌,也是那间青楼的招牌,可是后来那清倌喜欢上了一个修真界来的修士,便迎他做了入幕之宾。后来那修士有事离开,曾许诺他日定归,结果一去不复返,十个月后,那名清倌就在自己的屋里孤零零的生下了一个男婴。
因着身子给了他人,老鸨又培养出了新招牌,清倌不得不在青楼里忍气吞声卑躬屈膝。莫意长的日子从小就过得很苦,但他娘亲告诉他,他的爹爹是个很厉害的人,终有一天,他会回来接他们。
可是没过七年,清倌就死了,死的时候被一卷草席裹着抬出去的。清倌死了,莫意长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身上总有伤,吃的都是剩饭剩菜,那时候他就在想,他的爹爹什么时候来接他呀?日子太苦了,他快熬不下去了。
莫意长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不小心把客人的衣服弄shi了,那客人扬手就要打他,他抱紧头,闭着眼,可那巴掌却迟迟没有落到他身上,他睁眼,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
那男孩身着锦衣,眉目间有一股傲气,他身体强健,仅一只手掐住那客人的手,就把他掐得呲牙咧嘴痛苦不已。
“你就是莫意长?”
直到被接到莫家,莫意长整个人还是跟做梦一样,下人们恭敬地帮他洗漱,换衣,把他送去家主面前。可是坐在上头的,他所谓的爹爹却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他满心满意看着的,是那个男孩。
后来他才得知,那男孩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按辈分,他应该唤他一声叔父,可他不过是他爹闲来无事回忆往事的时候才有了兴致去寻的一个外生子,然后跟养只小猫小狗一样养着,所以下人们在暗地里根本就没有承认过他的身份,直到家主病逝、新家主掌事,那些尖酸刻薄的嘲笑就越发没有遮拦,很快,他的日子比在青楼那会还要难过。
为了在家里争得一席之地,他发了狠地修炼,却不曾想天才让人绝望的地方就在于,你费劲力气地活着,对方却已经开始掌控别人的生死。
嫉妒和怨恨是在每一天每一夜里积攒的,莫意长疯狂地恨莫青峰,他恨莫青峰有个好的出身,恨他有个好父亲,恨他的天赋异禀,恨他的一切一切,他想夺走莫青峰的所有,这个念想自生出那一日起就从未消退过。
所以他很早之前就和聂少则有了联系,他替聂少则培养Jing英潜入各大门派,甚至抓了许许多多的活人给聂少则做试验,为了得到莫家,为了把那些看他笑话的嘴脸撕碎,他陷入了疯狂。
所有人都可以牺牲,所有人都可以放弃,包括他自己。
所以在得知行尸试验成功的时候,他求聂少则给了他一枚魔种,他如获至宝地吞下,也允许聂少则在他身上进行试验和改进,他变得越来越强,也逐渐失去了痛觉,自愈能力达到原先的数十倍甚至数百倍。
直到被莫青峰的剑贯穿前的那一瞬,他都还在幻想着捏碎莫青峰的脑袋,把莫家狠狠踩在脚底下。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胸膛的剑。
念星宇走过来:“那边的行尸都解决了,你的这只怎么回事,心脏都破了还没死?”旁边的苏元景把剑□□对准他的心脏又扎下去,而莫意长只是吐出一口黑血之后依旧没有死去。
为了成为更强的行尸,心脏早就被聂少则取出来了,他也没有呼吸和心跳,论在他身上扎多少剑,他都死不了。
他都已经不是人了。
莫青峰赶走念星宇和苏元景,走到莫意长身边:“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莫意长闻之一愣。一开始他只想一日三餐,温饱不愁,到后来,他希望得到关注,再后来那些关注已经满足不了他了,欲望一步一步将他吞噬,腐蚀。他艰难反问:“当初,当初究竟是他让你去接我,还是你让我回莫家的?”
莫青峰从不说谎,哪怕是开玩笑,每每有人问时,他都会如实回答,恍若那些人情世故与他无关。可现在那张与人情世故不沾边的脸上却浮现出些许的犹豫和挣扎,最终两种情绪杂糅在眼里成了同情和可怜。
原本莫意长合该在青楼的那间狭小拥挤的小阁楼里发烂发臭。
得知真相的莫意长眼角淌下一滴浊泪,他突然笑起来,可明明在笑,笑声却苍白得很,还不如直接哭出来。苍白的笑声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回荡,游弋在那些变成行尸的无辜人堆成的尸山上,像是在嘲笑这些不清不楚就死去的人,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聂少则他、他在你们身上撒了魔种,尽快、尽快拔除……”一句话,耗尽了莫意长的力气,莫青峰点头后沉默地退开半步,妙乐仙人从天而降,将一根特制的银针扎入他额间,低声道:“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银针入额,剧烈的疼痛过后,一切回归尘土。
“不知道那边如何了。”洛玉然远远望向灭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