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他提示,常歌环着他的臂膀稍松,侧颊枕着他的肩头睡着了。他将常歌横抱起来,轻缓放在侧塌上,又找来几件衣物将他搭好。
祝政不?知白苏子年龄几何,但看?他尚还年幼,故而并未当着白苏子的面躺在常歌身侧,只坐在常歌身旁护着他。
“你?也早些休息。”祝政道,“那边有我一件披风,虽近夏日,不?至于冻着,夜晚还是搭一件。”
白苏子应着,缓缓低下头。
幽冷的山谷中,惟有草庐存着半寸亲睦暖意。
*
一声惊叫,祝政支着额角的手略微一滑,猛地从梦中惊醒。
地上的篝火早熄灭,天?早已大亮。
白苏子跌坐在地上,死死盯着门缝,慌乱地将燃烬的篝火灰踢得四处都是。
一阵低吼传来,这吼声充满威胁进攻意味,为了透风,正门只拉开条缝,此刻缝隙里,露出半张兽口,猛兽正卷起上颚,亮出凶暴的獠牙。
祝政轻瞟一眼:“小白,过来。”
小白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只有眼珠略微转动些许,裤脚更是抖的厉害,他犹豫片刻,木门吱呀一声,那凶兽的皱起的长鼻子率先探了进来,这是一头灰狼。
此地距北境甚远,应是一野生灰狼,祝政急忙攥了常歌的手,想?要唤他醒来,那头狼已一步步向?内逼近,白苏子则彻底慌神。
“别慌,别慌。”祝政尽量安抚道,“我听?常歌说过,狼通人性,你?移动以前,定要盯着他的眼睛,断不?可仓惶溃逃。”
白苏子干干应了一声。
“你?能跑么?”
白苏子连着点头。
祝政镇定道:“我出手时,你?趁机躲到我身后来。”
话未落音,白苏子整个人抢了上来,那狼只停了片刻,瞬间朝祝政方?向?扑来,袖中银丝一闪,那狼却莫名哀嚎了一声,混摔在数尺之外,又当即爬了起来。
祝政的银丝尚未出手,并非他伤了灰狼。
衣袂落定,常歌落在祝政身前,右手反持着尚未出鞘的剑。
他一醒来,恰巧看?到灰狼扑来,常歌不?及细想?,当即出手,一鞘击中灰狼侧肩。狼胥骑驭狼,他对狼一直怀着些特殊情感,这狼身处大山,也算是乡野生灵,故而常歌只用剑鞘,更未下重手。
此时三人已在一处,常歌与?祝政二?人并列,几乎将白苏子挡得严实,常歌朝后瞥了一眼:“你?先在侧塌旁躲躲,灰狼成群,我怕屋外还有狼群,千万不?要贸然闯出去。”
听?得白苏子藏好,他才朝祝政道:“我看?他敌意不?重,先生暂时别出手。”
祝政略微侧脸,望他一眼,常歌再度补充:“我会注意安全。”
那狼压低上身,前行数步,常歌亦持着剑柄,同?他维持着距离周旋。
二?人的距离愈拉愈近,那狼忽然稍稍抬直了身子,仰起头闻嗅两下,而后陡然兴奋起来,左右小幅横跳着,甚至趴下前半身,喉中更是不?住呜咽。
常歌回?头同?祝政对视一眼:“他认识我。”
祝政仍是担忧:“他会不?会骗你?靠近?”
常歌摇头:“人会耍诈,狼却不?会。我靠近他试试。”
祝政当即抢上一步:“我同?你?一起。”谁知他就进这么小半步,那狼忽然转了性子,龇着牙戒备地朝祝政低吼起来。
常歌的右臂轻轻挡在他身前:“先生留步,他不?愿你?接近。”言毕,常歌试探着进了一步,那灰狼果然又摇头晃脑,雀跃又兴奋。
常歌每接近些许,都万般警惕地观察灰狼的表情,他同?灰狼还有两三步之遥时,那狼腾地跃起,径直将常歌扑在地上,同?他滚做一团,祝政只恨他当时并未跟上去,眼下这数步距离,竟犹如天?堑一般!
正在此时,常歌居然连声笑了起来,他同?那灰狼搂着,在地上打了个滚,笑嘻嘻地抬起脸,扬着手中的一块小铁片:“先生,你?猜他是谁!”
祝政的脚步停在原地。
常歌坐在地上,下了些力气抚摸那狼的肩颈,原本凶暴的灰狼竟无比驯服,高兴地四爪乱踢,头颅也在常歌颈间胡乱蹭着。
这狼蹭得兴起,居然试探性张开了口,当即就朝常歌肩上咬去,祝政几乎一步迈至常歌身边,却见常歌笑声连连,原来那灰狼张口咬他,只是同?他打闹,并未真的使力。
灰狼原本眼睛都眯了起来,此刻见祝政接近,却陡然警醒,含着常歌的肩头低头呜呜起来。顷刻之间,那狼在常歌怀中一跃而起,还没扑出去,便被常歌整个抱住,直接窝在自己怀里。
常歌低头训他:“闹什么闹?第一回 ?见就伤了人家,这回?还敢?”
那头灰狼惯会享受,直接将下巴搁在常歌肘上,任由?常歌在他肚上抚摸。
听?至此,祝政瞬间明白了这头灰狼是谁。狼胥骑里,大大小小的灰狼不?少,但实打实伤过他的,只有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