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阑四下缓慢地看了一遍后,喉咙忽然轻轻动了动。
这是戚忽住的院子。
庄清流接过伞随便靠墙角,抬手整了整她的衣领系带:“怎么啦。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吗,以前你娘都没有给你过过?”
梅花阑忽然就明白了——她是想让戚忽给她过生辰,她们陪戚忽过冬至。
这时,身后的门扇咯吱一下,发出微动的轻响声,似乎是听到了声音的戚忽走了出来查看。
于是就这样,梅花阑眼睁睁见戚忽看到她时忽然愣了一下,又转向庄清流时,目光却在她脸上落了好半天,然后忽地出声道:“你是——”
庄清流很快冲她眨眨眼:“是我。戚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这人虽然已近中年,但梅花阑的一张脸和她像了有六七分,却不如她眉梢眼角更夺目有风情。听到庄清流的话后,声音忽地一收,退后两步,认认真真冲庄清流行了个叩拜的大礼。
庄清流很镇定地也转过身,像她行一模一样的礼。
于是眼睁睁的,梅花阑就见她们二人互相冲对方跪拜。
戚忽神情中有着恍然:“原来这些年,是你在暗中经常照顾他们和……吗?”
庄清流笑得仍然不怎么正经:“随手之劳。他们两个很可爱。”
梅花阑有些恍惚地低头缓慢看了看……原来庄清流说认识母亲的话,是真的?
“好啦。夫人请起吧,我们带了饺子过来,一会儿就凉了。”庄清流没多说什么,只是先请戚忽起来,随之自己站起身,轻轻一拉有些出神的梅花阑,带她进了戚忽的屋子。
屋内虽然摆设简单,但收拾得十分干净,并不缺取暖的炭火,暖融融的。窗边也摆有一瓶怒放的红梅。
庄清流sao里sao气地陪她们吃完饺子就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了母女两个。她始终忘不了梅花阑小时候软声软气地低头说“偶尔会记不清母亲的样子”“我少见她一回,她就好过一点。我娘也是一样,觉着少见我一次,我就好过一点”,母女两个这么多年见过的面,实在太少了。
外面寒风凛冽,雪花卷着时间吹过河面。梅畔畔晚上回来时,整个飞岛上到处闪烁着绚烂的彩光,庄清流接过她撑着的伞合上,嘴角勾勾问:“今天开心吗?”
梅花阑攥着袖中一个彩色小香囊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后,忽然上前,伸手抱了抱庄清流,轻声道:“这是我收过最喜欢的礼物。”
她如今身高刚及庄清流耳朵,还是矮很多。庄清流拍拍她脑袋笑了两声后,很快拉她进屋:“过来。”
屋内一张桌案,旁边居然有满瓶兰花,二人对坐。
庄清流指指桌角的沙漏道:“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我也要过生辰。”
梅花阑:“……”
庄清流又道:“我决定了。以后每一年你生辰的第二天,就是我出生的日子。”
“……”梅花阑虽然很想说这句话有问题,但跟她在跳跃着红光的小火炉边端坐了一会儿后,还是轻声道,“可我没有准备礼物。”
庄清流似乎别开头笑了两下,道:“我不用礼物。你陪我喝酒就行了。”
梅花阑整个人都微妙起来,目光落在她脸上:“……你不是让我以后都不要喝酒了吗?”
庄清流很有道理地说道:“那是在别人面前。在我面前可以喝,我不会让别的人看到你咩咩的样子的。”
“……”
梅花阑可能静静看了她一个冬天都快过去的时间,终于还是轻轻垂睫嗯了声。这次庄清流托着腮观察仔细了一些,她一开始不管是坐姿还是眼神儿都还会十分克制,但慢慢不易察觉地开始抿抿嘴后,就代表着马上要醉了。而这时,像小鹿一样清澈纯净的眼睛中也会浮现出一层浅浅流动的水光。
只不过每次这个时候,梅花阑都会垂敛起浓密的睫毛遮挡,不会被发现。
庄清流心里准时开始笑,用一根兰花尖挠了挠她的下巴,试探喊道:“梅畔畔?”
梅花阑表情和呼吸都十分从容和缓,点点头:“嗯。”然后忽地眼睛一抬,水波潋滟地问庄清流,“你到底多大了?”
庄清流似乎没想到她还会提问,撑着额头笑了好半天:“怎么啦?也没有比你大很多。”
梅花阑可能是以为她不愿意说,忽然有些委屈似的垂了下眼。
“……”这人怎么还会这样儿?庄清流蓦然被她纯良失落的样子敲了下良心,于是抬手捏捏她的小脸哄道,“好啦好啦,六百零七。按我们花Jing那边从左向右的方法抹掉零头,应该大致就是七岁叭。”
这人醒过来后,应该也会忘了吧。
梅花阑忽然很轻很轻地眨了眨眼,乖乖点头,似乎示意自己记住了。
看这样子,也是彻底醉完了。
庄清流这时看着她,忽然抬起两只手放到头上作角,道:“咩咩。”
梅花阑果然很快也可爱地竖起了两只手,做了两个角的动作,冲她:“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