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降温了。
冬天教室里不让开窗,万幸同学们还算讲卫生,不至于发臭,但也闷燥得要命,凝滞chao热的气流蒸得人恹恹欲睡。一下课,陈煜就打着哈欠小跑到楼道的窗边,开了条小缝,让冷风灌进来,吹醒自己濒临溃败的神智。
身边还有焦思琪和林岚,她俩正忿忿不平地聊着元旦高三比高二少放两天假的事。
骂了一会儿,林岚又改口说:“高三了,你还惦记着玩,就不能学学咱们老班,就算一周上七天课她也能乐在其中,是吧?”边说着,她边搭上陈煜的肩膀。
陈煜转过身,焦思琪一眼就看见她破了皮、刚刚痊愈的嘴唇,没说什么,林岚的大嘴巴却装不住话:“诶呦,新男友这么猛嘛,是我们学校的吗?我们学校还有硕果仅存的好苗子能入得了您法眼吗?”
陈煜笑笑:“上火吧。”
“上火吧……”林岚拖长“吧”字的尾音,正欲接着调戏,忽然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高挺修颀,依旧是那么板正冷酷,不近人情到有些傲慢。
陈星燃经过她们身旁时,只往这略张了一眼,目光毫无波澜,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便又扭头往台阶上走。
与他目光交接一瞬,陈煜微抿了抿唇,也继续转过身看窗外风景,哼起她五音不全的调子。
“老班,你弟。”林岚捣了捣她。
“我看到了啊。”
林岚笑着说:“你现在不逼着他跟我们打招呼了吗?”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记得。”
“长你弟那样的人也不好忘啊,对了,”林岚想起来,“之前还有个特离谱的传言,说他是你男友诶。”
陈煜仿佛不以为意:“哈?他们爱传啥就传啥。”
周末清晨的公园里,陈煜从护膝到专业跑鞋全副武装,又很不运动地套了件小棉袄,戴着条大围巾,而跟在她身后的陈星燃只踩了双球鞋,有点担心她穿这么重会不会跑不开。
果然,他们跑得极其悠缓,他敢说走路要比这样磨鞋底轻松很多。
但他想,现在也没什么不好。
本来说是要教她投篮,结果昨天一下午除了捡球再没干别的,搞得陈煜有些赧颜,支支吾吾说干脆还是一起跑步吧。他说那也行。
陈煜本来不觉得自己的步速有多慢。她在某红书上做足攻略:新手跑多慢都行,只要别停下来就算胜利。直到一个穿着白背心、边竞走边甩着长胳膊捶胸敲背的老大爷,第三次和他们擦肩而过——
而他们连第一圈都还没跑完。
冷嗖嗖的大冬天,大爷穿成这样很难让人不留意,陈星燃显然也注意到了——
“喂,你笑什么啊?”
“嗯?”陈星燃无辜地眨眨眼,马上把刚勾起的唇角收敛起来,乖巧懂事。
“切,装死你,”陈煜横他一眼,嚷道,“跑不动了,我们走会儿。”
四目相接,见她表情轻松,陈星燃忍不住陪她一起笑出声。不过是被大爷鄙视了下而已,也没好笑到这种地步,但就是没头没尾地,觉得特别开心。
陈煜边笑边观察着陈星燃。他五官本就锋利冷硬,与肃冷的气质相得益彰,一笑便是冰雪初融,暖阳乍现,又是一番罕见的风情,日常霜冻三尺的脸上最近变得极其柔软,爱笑——低头浅笑,凝着她时笃笃的温柔的笑,怎么都藏不住的偷笑……
她从来不知道长大后的陈星燃这么能笑,昨天随口说:
“我好像从来都不了解你。”
听见当时的陈星燃似乎哼了声,“……那当然。”
结了冰的人工湖前,陈煜站住脚,见天阔地远,心情也舒爽飞扬,大口吞着新鲜空气。北方冬天的空气凛冽刺鼻,像夹着小冰碴,卷进肺里都刮得人都麻痒,所以有的人很讨厌,但她特别喜欢。
她今天裹得极其严实,袜子一丝不苟地套在秋裤上,脖子紧紧缩在围巾里,从上到下严丝合缝、妥帖得当。脸上也红扑扑的,像个熟透了的桃子,不知道是被冻的还真跑热了,总之平日里强势的气场不见,竟显得有些乖酣可爱。
她见陈星燃不知什么时候,也默默站在了身边,正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目光瞋黑。她便把右手从自己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到他兜里,冲他微微一笑。
发现他表情有些波动,她促狭地指了指近在眼前的湖面:“我们一起上去走走吗?”
陈星燃皱眉,“认真的吗?”
她大笑:“当然假的了!你真好骗。”
“……嗯。”
又嗯。要不是知道他成绩拔尖,她真的会怀疑自己的弟弟是不是笨蛋。
此时,身边除了清新的空气,还有了少年人特有的凌冽馥郁气息,清清爽爽,不觉得压迫也不浓烈,却沁人心脾,她心里痒痒的——
好想吻他。
想到自己也是阅尽千帆的老渣女了,怎么会定力如此不足,而且居然还有些莫名的害羞,陈煜撅了噘嘴,没有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