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主动撒娇难得一见,郁长泽回身坐下,握了他的手,举到唇边轻轻啄吻指尖。
在他唇角也轻吻了吻,郁长泽道:“我硬把你从谷里带出来,留下你自个儿人生地不熟,我又怎么放心的下。你略坐一坐,我出去跟师兄和阿荇说几句话,很快就回来。”
良玉低应一声,有些似信非信,郁长泽笑着捏捏他的脸,想了想,解下腰上佩剑,放到良玉手中。
郁长泽道:“拿着吧,虽然跟剑相比还是人更重要,不过好歹算个凭证。”
良玉不开口,眼底总算是有了几分笑意,接过幻华剑在手中把玩,握住剑柄抽出几寸看了看剑锋,合拢归鞘,拿剑尖一端捅捅郁长泽的腰侧。
恢复了一贯带着三分嫌弃的口吻,良玉道:“要去就快滚,别在这里碍眼。”
屈指往他额上一弹,又亲昵了几句,郁长泽才起身举步,回到连荇和凌霜所在的房间。
良玉在时,为着礼貌,连荇脸上还能看见几分和颜悦色。
郁长泽单独进来,没有外人在场,素来温和的玉笛公子脸色彻底垮下来,眉峰紧锁,显而易见写满了焦虑烦忧。
连荇来不及说话,凌霜先看向郁长泽,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目光落在他空了的腰际,皱了皱眉,明显不悦道:“你的剑呢?”
郁长泽说了,凌霜的神情愈发不满,冷声道:“习剑之人剑为半身,剑在人在,如此轻易就将佩剑给不相干的人,你也配称剑客?”
师兄教导师弟是常事,郁长泽也不是头一回挨凌霜责备,但恨铁不成钢的关心,和冷冰冰的真心嫌恶,他还是分得出来。
刹那间,郁长泽恍惚错觉面前说话的不是凌霜,而是那个从来都很讨厌他的师父风未眠。
顿时,郁长泽发现了凌霜的异常,眼底划过惊疑,面上不动声色,向连荇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连荇似乎知情,其满怀忧虑正是为了此事。当着凌霜的面不好名言,玉笛轻轻点点掌心,示意郁长泽稍安勿躁。
凌霜道:“郁师弟,这几年你纵情声色,不务正业,将师父的教诲抛之脑后,惹下无数风流债,有玷师门清誉不说,甚至……甚至辱及同门。我奉师父之命,要为天极峰清理门户。”
凌霜说完,原该立刻拔剑将郁长泽毙于剑下,然而同为剑客,又是同门,凌霜的自尊不允许他胜之不武,在郁长泽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趁人之危。
凌霜话语一顿,连荇趁机插进话来,道:“行了,你们两个,天色也不早了,霜儿你连日赶来,风尘仆仆,想是该累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谈。”
长辈开口,凌霜不便拒绝,眼下也的确不是动手的时候,向连荇躬身一礼,再没多看郁长泽一眼,凌霜转身离开,握着佩剑的纤细身影几步消失在重帘后面。
长出一口气,连荇身心俱疲,几乎没瘫在座位里,端起桌上茶水要喝,杯子刚要触手,被郁长泽先一步端开。
“这茶凉了味涩,你喝不惯,我另给你沏一杯。”
重新沏上一壶热茶,连荇命人送上点心,两人对桌坐下,冰凉的玉笛轻敲眉心,抵住眉间用力揉揉,连荇深深叹了口气,对郁长泽道:“刚才……你也都看见了。霜儿对你的态度与平时迥异,甚至遵从你师父的命令,要杀了你清理门户。”
“他是认真的,”连荇道,“他自天极峰下山,才寻到我打听你的下落,我发现他不大对劲,正刚把人稳住,准备明儿写信告诉你再另做打算,还没来得及动笔,你就自己送上门了。”
人不会无缘无故态度骤变,仿佛换了一个人。
郁长泽没有插话,等着连荇排忧解惑。连荇一气灌下整杯热茶,终于觉得气顺了一些,缓了缓神,道:“昔年我与你师父共游天下时,曾经过湘水之南,在一处苗民村寨住过一段时日。”
苗疆蛊术奇诡神异,种种诡秘传说,在江湖上广为流传经久不衰。
连荇道:“那个苗寨,有一种忘情蛊。人服用之后,便会忘记对于心爱之人的种种情意,虽然记得这人,但会彻底忘记曾经深情似海,相思萦绕,爱得越深,忘得便越是彻底。”
此蛊效用过于飘渺,当时两人将之实为无稽之谈,姑妄听之。后来连荇与风未眠分道扬镳,连荇心有未甘,对风未眠纠缠不休。风未眠不堪其扰,竟千里迢迢去了这苗寨一趟,求了这忘情蛊回来,想劝连荇服下。
连荇自然不肯,然而虽未服用忘情蛊,却也因风未眠此举寒彻肺腑,重归旧好的心思彻底淡了,继续闹着,也不过是“我过得不好,凭什么要让你自在逍遥”。
之后连荇并未关注忘情蛊的下落,本以为风未眠将它丢了,没想到一直留到如今,用在了凌霜身上。
端起瓷杯,低头浅嗅茶香,抬眸看一眼郁长泽,连荇笑道:“素日仗着霜儿疼你,可劲儿欺负他。眼下霜儿只当你是师弟,还是有辱师门,污了他身子的恶人。今晚我帮你搪塞过去,明儿怎么办,想好了没?”
自是明白师兄如何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