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一是在道观长大的,这事没多少人知道。
在头皮传来漂色的热灼感的时候,纪一想到了这里。
一抬头又看见理发师脸上可惜与兴奋交织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观里长大的原因,纪一一头黑发顺滑非常,听到她来是为了染发的Tony老师立刻表达了他的惊讶之情,漂色的热灼感还在头顶盘旋,终于等到理发师宣判的救命洗头信号。
漂掉最原始的黑色,是不是洗出来的水是黑色的,纪一又开始胡思乱想。
可惜的是,漂色的热灼感过后是染色的凉刺感。
看到纪一皱起眉头,Tony老师开口解释,染头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啦,当然会痛一点,才能染上颜色,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染上颜色,总得付出点什么。
纪一想起今天出校门时碰见的学妹,学妹今年升上了新的部长,接替了她的位置,活泼也善良,她略一点头微笑表示招呼,胡乱猜测下次再见她是否还能认出自己。
最后Tony老师送走纪一的时候已经不再可惜一头黑发,满脑子都是对自己染发技术的肯定,纪一要是听到了一定会笑一笑以示尊敬。
纪一很早就到了栖池。
栖池是新开的酒吧,也做livehouse。大概老板和司寂是朋友,请了他们来做栖池的第一场演出。
猜测司寂他们已经排练过了,设备基本上都摆好,不见人影。舞台前,空荡的场地只零星站了几个人,到早的都在不远处的吧台坐着,打算等快到点再去占位置,纪一出门没带水,就去吧台要了瓶苏打水,然后就一直站在栏杆外,正对着司寂的键盘位置。
纪一今天出门穿的是一件纯白衬衫,裁剪并不生硬,也可能因为穿了一两年,被洗涤剂泡的柔软,领口的扣子解开三颗,红绳坠玉,冷白的肤色,幽绿的玉。衬衫有些长,盖住了tun部,留下Levi' s的牛仔裤包着的一双修长纤细的腿,随意穿了一双鬼冢虎一直站在那里,期间有不少人上去要她的联系方式,她淡漠一笑,举起左手,无名指上有一个金色的莫比乌斯环,象征性婉拒。
大概离开场还有四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场地前中排都已经站满了人。司寂的乐队是不知东方之既白的既白,乐队没有固定的风格,做过电音,也有民谣,还有摇滚,但也不是Nightwish那种哥特式摇滚,纪一实在没法想象司寂在台上那样演出的场景。
快到演出开始时间了,场子里逐渐躁动起来,等到他们的身影出现,瞬间就有了氛围,有人在吹口哨,此起彼伏。纪一离司寂很近,而且一直盯着他看,所以即使灯光还没开始打,她就能看见司寂低着头笑了一下。
司寂调好设备,一抬头就撞见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眼,可能是注视过于强烈,才会让他一眼撞进深海。
他注意到她了。下午排练完就去二楼的独立房间休息,司寂觉得有些困就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会,是被数数的讨论声吵醒,听着唐仁和沈月白争论第几个。
这起码是第七个了吧。沈月白争辩道。
那倒也不至于吧。唐仁开口。
你看现在基本上进来十个男的就有俩去搭讪,这都拒绝了多少个了,但姐姐确实漂亮。沈月白笑嘻嘻对着唐仁说道。
唐仁拿起杯子朝纪一的方向指了一指,别想了,没看出来有主了吗?手一举起来男的就走了,不是手上有戒指,就是有把刀。
沈月白沉思一会,还是有刀比较帅。
看见司寂醒了,沈月白给他递了杯水,哥,你醒了,喝水。
司寂接过玻璃杯,站起身想活动一下四肢,走到四方的玻璃窗口前,一眼就看见了刚刚唐仁和沈月白讨论的主角,一头红发确实很显眼,像黑夜里的一团火。
恰巧这时候有一个穿着不凡的人正在和她说话,从侧面看,司寂给这位男士打了八分,看见了纪一举起的左手,男士大约是在道歉,却还是递了名片过去,按照方才他们讨论的样子,司寂本以为她会连名片都拒绝,没想到她却收下了。
男士走开后,纪一突然抬头往司寂的方向看,司寂下意识的向后躲闪,然后想起这是单向的玻璃,甚至灯光也透不出去,外面看应该只是一片茶墨色的玻璃。
然后纪一低下头,像古代侠客抱剑的姿势,抱着自己的苏打水一直站着。
站的位置正对着自己的键盘。
司寂回身放下杯子,重新闭上眼休息。
今天的第一首曲子好像是新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听前奏的旋律,听沈月白介绍,大家好,既白的新歌,栖池,送给栖池老板,还有在场的各位。众人发出一声哗然,然后回归安静,因为这听起来是一首安静的民谣,但随着后来鼓点越来越密集,大家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抒情一挂的民谣,说不出的感觉。
旁边有两个女孩子,一直在讨论,一会小声夸赞沈月白的鼓有多好,一会讨论词背后的故事,然后还在夸司寂长的有多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