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福顺熟睡的时候钟黎宁悄悄给他疏通了淤血,但不敢做得太过,只是让他走路不再受影响了。她早就知道小太监有多固执,若是给他察觉了,弄不好还要去跪。
早上起来的时候福顺已经走了,侍女告诉钟黎宁福顺给她煮了牛rou羹,晚上会早些回来跟她一起吃晚饭。
钟黎宁循着香味爬起来,吃久违的福顺牌爱心早餐,依然是香到要把舌头吞下去的程度。眯着眼睛吃完,钟黎宁跑去东安街上的东厂外,爬到树上偷偷往里看。
福顺好凶呀,小狐狸悠闲地甩了甩尾巴,好像是手下的人办事不利,抓人的时候跑了一个,福顺正训人呢。
福顺冷着脸的时候也好好看,像白雪覆盖的红梅,凛然间还透着股凌厉的艳色,钟黎宁心里美得直冒泡。这衣服乍看一身刺绣花里胡哨的,不过穿在他身上怎么这么好看,下次做要让他穿这个。
趴在树上看了半天,钟黎宁见福顺行动之间已经看出不什么异样了,暗暗放下心,从树上跳下来,转身晃悠去了金台街。
她说了那么多次,福顺找各种理由就是不和她去月老庙,自己倒是偷偷跑去拜佛,还一去去九天,她倒要看看福顺在求个什么东西。
要真是求赵楚琛能顺利登上皇位,今天,不对,往后一个月他都不要再想回家了。
金台街上的法华寺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之一,昨天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法事,门口的红色告示还没揭下来。
钟黎宁站在门口往里探了探头,似乎是被庄严的气氛感染,钟黎宁莫名有点压力,忍不住站直身子正了正衣襟。
“女施主,住持有请。”旁边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对钟黎宁说道。
“我?”钟黎宁微微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有点惊讶地问。
小沙弥点点头,引着钟黎宁往大殿后走,钟黎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钟黎宁跟着小沙弥走到后院的一个屋子里,屋里坐着一个老和尚,看见她进来便呼了一声佛号,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
钟黎宁在蒲团上坐好,等了半天也不见住持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法师,您找我来是……”
住持对她的态度非常和蔼,轻声道:“女施主虽非此世之人,如今却与此世有诸般因缘纠缠。今日得见女施主,老衲有几句话想与施主探讨。须知一切法相本为缘生,缘生之法,当体即空……”
钟黎宁本来被他第一句话震了一下,结果后面的话她听得一头雾水,困惑都快写在脸上了,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没有打断,继续努力地尝试理解。
住持见状笑了笑,双手合十轻呼一声佛号,换了一种说法,“女施主,你既然来了这里,必然是与此世间存在因缘,如今因缘渐深,已经引来诸般变化。虽然女施主所行之事皆得善果,但你毕竟非此世间之人,若牵扯过深,恐有朝一日会被强行切断因缘,回该去处。”
这下她听懂了,钟黎宁急得不行,她要是因为干扰这个世界的运行,就这么被强行抹掉,她是能回去了,福顺可怎么办啊?
“法师,”钟黎宁急切地追问,“我……我的确不是这个世间的人,但我在这里已经有了非常牵挂的人,我不想他……不想他像原来那样。可若是我不干涉,我真的怕……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
住持的声音依然轻缓,似乎万物不萦于心,“女施主莫急,世间因果皆有缘定。施主身上功德深厚,定是平日多行善事,又有人倾力相护。老衲这里有件锦囊,今日有缘,便赠与施主,日后或可帮上施主一二。”
钟黎宁接过那个锦囊,摸着轻飘飘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钟黎宁把锦囊仔细收好,郑重地对住持道了谢。看了看住持的神色,又开口问道:“法师,前几日是不是有个长得很美的男人来过?还连着拜佛拜了九日?”
老和尚念了一声佛号,回道:“前几日有位施主在佛前供了千盏灯,又接连祈福九日。女施主若是有心,可以去殿前一观。”
“多谢住持!”钟黎宁得到了答案,道谢后就要去大殿,临出门前听见住持又说了一句,“本寺名曰法华寺,还望女施主切莫忘记。”
钟黎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样一句,但还是点了点头,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转身离开了屋子。
佛前的千盏莲花灯把整个大殿映照得极为明亮,每一盏都有福顺的字迹,虔诚地写了她的名字,后面跟着“平安顺遂”四个字。
钟黎宁顺着那字迹重复勾勒,想象着福顺是怎样一笔一划地写完了这一千盏灯,是怎样一遍一遍地默念她名字,又是怎么虔诚地长跪在佛前一连跪了九日,跪到膝盖淤青,甚至无法行走。
他做了这么多,但却一个字都不和她说,他供了一千盏灯,但没有一盏求的是能与她白首不离,那灯上甚至没有出现过他自己的名字。
若不是昨天被她发现,钟黎宁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人明明那么喜欢她,喜欢到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却连将名字和她并在一起都不敢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