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恨不得把他揣进怀里藏着了。
他只穿破破烂烂的贴身小衣,浑身已被冻得冰凉麻木,双手双腿划破无数血口,头发都散了半边,直是狼狈不堪,林霖心痛得要死,叫人弄来一床被子,把他整个人裹住就要往后方送,陈习与却吸着鼻涕摆手拒绝了。
“官印我替你找回来,不用担心。”
“不是官印。”
“陈庆死不了,我的人盯着呢,被围在中间那些人都死不了。”
“不是陈庆。”
“证据我肯定能拿到手,你担心甚么?”
“不是证据。”
林霖忍着怒气:“那是甚么?”
陈习与从被窝里伸出手,抓过旁边人递来的手帕擤一把鼻涕,鼻音浓重地道:“沈敬说他是受宗王主使,我觉得这话不可信。”
林霖点头:“嗯,不可信。”
陈习与又道:“我没有证据,不过现在沈敬死了,对谁最有利,谁就最可疑,宗王已经借沈敬的口在我这里挂了名号,在我已经逃离的前提下,杀死沈敬,对宗王毫无益处,宗王只要不是蠢人,就不会做这种蠢事。”
“嗯,他不会做这种事。”
陈习与又擤了一把鼻涕,心中已有些怒意:“你领着这些人埋伏在这里,看那边打得血rou横飞也不管管,分明是等着他们打完,自己再去渔翁得利,显见得胸有成竹。所以,你心知肚明那些是甚么人,对不对?”
林霖从马上弯下腰,摸了摸陈习与乱七八糟的头发,低声道:“回头再和你解释。”他歉意一笑,示意兵卒将陈习与尽快带走,自己高踞马上,凝神盯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
响亮的鸣镝随着朝阳一起升起,林霖的手猛地向下一挥。
出阵!
军阵对军阵。兵甲武器没甚么区别,行军布阵没甚么区别,指挥者的才能也没甚么大的区别,所不同的是,有没有实际战场铁血的历练,是不是真的将收割人命只当作收割庄稼一样轻描淡写。
包括敌人,也包括自己。
雍王的兵在顺境之下,可以压倒性地去收割那些悍匪的性命,但当屠刀举在自己头顶时,他们胆寒了。
他们不怕杀人,可是他们怕死。
战场上,谁怕死,转身逃了,谁多半会先死。
雍王的私兵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他们空有军阵之型,却无军阵之胆。而这一切,恰好是林霖最不缺的。他带的这支兵都是老兵,每一个人都曾在定州前线浴血厮杀,每一个人都杀过人,每一个人都曾经险些被杀。
两千对两千,人数相当,然而两军对阵,勇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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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对生命绝对的冷漠,他们队列严整,步伐均匀,一步步踏进。
一步,一喝,一杀。
断肢残臂,血流成河。
雍王所部兵败如山倒。
军旗挥舞变幻,残余的雍王部迅速收缩,且战且退,在山脚下以道观为中心重新结阵,摆出坚守的姿态。
林霖喝令所部停止进攻,两翼前探,形成包围之势,劲弩平端对准战圈中心。
只要一声令下,三层劲弩轮番发射,万箭攒心,外层虎视眈眈的长戟快刀收割残余,圈中人必然有死无生。
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杀意。当此重重杀机,竟有几匹马腿一软跪倒在地,马上骑士被掀翻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雍王部领头的那个将军已汗shi重衣,面甲下面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腌得他眼珠子生疼,却一眨也不敢眨盯着林霖。
林霖没有戴头盔,头上是一方青布书生巾,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方才所有那些命令都是他发出来的,距离太远,听不清他说什么,只知道他身边手握两杆军旗的兵卒发出的旗语变化非常繁复,对方军阵也就跟着各种Jing妙变化,包抄、突袭、分割、进攻、迂回……每一步都仿佛料敌机先,将他死死控制住。
就好像一个高明的棋手和一个初入门的棋童对弈,举重若轻,化解掉他所有的攻势,随手的反击,却让他难以应对。
这不是多读几本兵法可以逾越的鸿沟,这个对手的战法分明是在实战中磨砺出来的,自己不过纸上谈兵,他却是身经百战。
整个战局都在对手Cao控之下,是死是活,自己已无能为力。
将为兵之胆,他的退缩惶恐,无论如何掩饰,手下人还是看出来了。
雍王部涌起一阵sao动,阵脚开始不稳,那将军心中更慌。
对雍王部来说,这是无比漫长的对峙,而对于林霖,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既定的结果。
天光大亮时,一直紧闭的道观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两个黄衣人一左一右并肩而出,拂尘轻摆,雪白的尘尾软软搭在手臂上,低眉敛袖而立,高傲平静地宛如面前不是杀意四溢的军阵,而是顶礼膜拜的民众。
他们高高在上,蔑视众生。
黄衣人身后是两列红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