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原当做故地, 一旦积蓄了足够的力量, 没有秦人不想着打回去的, 晋国越来越强大,秦人对秦地的执念也越来越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晋也算是宿敌了。
和以前那些完全不清楚秦人根底的皇帝不同,姬越在得到金台之后就仔细观察过秦人的人口情况和兵力虚实,发觉秦人的实力最多就和楼兰齐平,人口过万,兵员两三千之数,但秦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擅马术,机动性极强,往往能在晋军大部队到来之前撤离,很难彻底消灭,最重要的是,这些秦人不仅有足够的兵器,还有甲胄,战力不容小觑。
想到秦人的兵器甲胄,姬越就恨不能把崔定全族从棺材里刨出来再鞭一回尸,秦人劫掠西域小国和来往商队获得的财富,在崔定这里换成了大量铁器,到头来这些铁器还是用在边关晋民身上,崔氏知法犯法,举族通敌,没有连坐到庶支,都是她那时年纪尚小,心慈手软之故。
姬越仔细观察了那名行商的行动轨迹,发觉他每年确实会去两趟西域,而其中一个地点正是秦人如今盘踞的祭塞小国,除此之外,这名行商还和晋国中几个士族有生意往来,大多是一些丝绸布匹,但其中一个鲁地的大士族,与这名行商明面上交易丝绸,实际上交易的是私盐,而在她清理鲁地的时候,这个大士族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
鲁地士族叛乱前期,正是这名行商交易完私盐离开之后,姬越合理怀疑,鲁地的叛乱里有秦人的影子。
拔出萝卜带出泥,小小一个玉怜,倒是让她大开眼界。
姬越除了把那名行商记下之外,没有再多追查的意思了,秦人的谋划终究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如今才是占尽天机的那个人,不过也正是这次事情,让姬越又想起一件事来。
通讯。
晋国占地极广,从南到北,骑最快的马也要四个月才能走个来回,以前没有直道的时候更艰难,但目前的情况实在让姬越很难满意,尤其她的目标之中还包括海的另一端,总不能打下来之后,一道圣旨发几年才有回信吧?
现在仅仅是下道旨意杀个人,都要在路上花费两个多月的时间,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两地之间的信息交流得更快捷?
春秋时有贤士蓄养飞鸽传信,但飞鸽只能单向传讯,且空中天敌极多,不能传递重要讯息,如今晋人传递消息大多使用快马,消息使用绢帛密封,由一处驿站赶至下一处传讯点,两地间隔最多不超过三十里,普通传讯换马不换人,紧急传讯换马也换人,称“八百里加急”,这样的传讯方式最快的纪录是日行五百里,但马匹的耐力甚至不如人,全速奔跑很容易累死,这样的速度足以消耗死一路上更换的马匹,除非紧急战报,否则不可能使用。
姬越本身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洞察到各地发生的事情,但发号施令需要时间,虽然这样的能力已经能够节省下一半的路程,但也正因为如此,姬越对另外一半就不那么满足了。
她有一个初步的设想,需要用到工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曹Cao,与此同时,曹Cao也在进宫的路上。
曹Cao甚至没有骑马,他坐着牛车,带着一叠纸张,心里砰砰地跳。
一叠纸张分量轻轻薄薄,拿在手里却重如泰山,曹Cao不是一般的工匠,他从一开始就很明白纸张的力量足以改变一整个时代,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不光是因为他这辈子想做一个治世之臣,也是因为……因为,好吧,就是因为他想做个治世能臣。
这样的想法很简单,很素朴,却不像是他会有的,就连曹Cao自己都觉得自己怪高尚的,可能是死过一次的人就少了很多畏惧,曹Cao压根就没想过纸张大行天下之后,同为士族的那些人会怎么看他,因为到那时,这些人恐怕就没有时间排挤他了。
虽然这里没有类似的话,但姬越还是感受到了“说曹Cao曹Cao到”的奇特体验。
不等姬越开口,曹Cao就将手中的纸张呈给了宦官顺意,和一般的士族不同,曹Cao对宦官的态度很平常,顺意都多看了他一眼,随即捧着纸张查验了一番,没有发现问题,几步上前转呈给姬越。
姬越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眼前这么个白白薄薄的东西完全吸引过去了,一肚子的设想都抛到了脑后。
她谨慎地看着眼前的纸张,第一反应是拿起一张试验了坚韧程度,白皙的手指在更为白皙的纸面上抚摸数下,随即反应过来,在桌案上铺平,笔尖蘸墨,在纸张上落下一条横杠。
和木牍相似的一个白薄平面,却比木牍更轻,更薄,也不洇墨。
姬越猛然看向曹Cao。
曹Cao组织了一下语言,但话还没整理完,就见到了姬越那灼灼的眼神,他当即会意,立刻道:“此物为‘纸张’,以木屑制成,造价在木牍的十分之一,大批量生产的话,成本还会降下一些,此外,还有以破烂布头,草根树皮等物制成的糙纸,造价极为低廉,就算是普通百姓掌握了方法,也能在家制糙纸。”
曹Cao的理解完全正确,介绍再多,姬越想听的唯有成本价格而已。
听到这样低廉的造价,姬越连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