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岐想了想:“说起来……那个方恨生从前似乎还有一个名字叫……”
阿庆神色一凛:“方如意!”
阿庆手上的筛盅一个不稳掉了下去,骰子咕噜咕噜的滚到床底下去了,阿庆顾不上,抓着韩岐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你见到方如意了?他还活着?”
韩岐点点头,看阿庆这副模样,大概知晓其中另有隐情:“见到了,他活的很好。”
阿庆晃了晃脑袋,苦笑一声:“也是,你既然提起他,那他自然是活着了,我真是傻了。他既然活着,恐怕也变得和我们一样了……”
阿庆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韩岐的脑袋,然后走到窗边,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韩岐知道阿庆会抽烟,只是她一直是用的烟枪,这种细长状的烟韩岐还是第一次见,如果不是那股熟悉的烟草味,韩岐恐怕还认不出来那是什么,他心中对方恨生的故事无比好奇,又担心方恨生与阿庆有什么关系,贸然提起怕触及阿庆的伤心事,因此只能闭口不言。
椅子下面刚好有个刚才掉下来的色子,韩岐把它捡起来放到桌上,他不晓得怎样去安慰别人,转移话题的方法也显得僵硬无比:“阿庆姐,要不要来玩儿筛子?反正也是闲着没事情做,不如我们来玩儿筛子吧。”
阿庆被烟呛了一下,咳嗽几声,韩岐这样拙劣的手段让阿庆心底又软了几分,也罢,过去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索性就满足了韩岐的好奇心,阿庆想到这里,把烟头摁在窗台上:“反正闲着无聊,不如我来给你讲方恨生的故事。”
韩岐愣了愣:“阿庆姐……”
阿庆仿佛求饶一般朝韩岐摆摆手,转过身背对着韩岐笑个不停:“当我求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也别乱想,我和方恨生没什么关系,顶多是见过几面听说过他的故事罢了。你这脑子……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
“想来你大概也明白,方恨生这个人原本是叫做方如意的。他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儿子,祖上世代是大官,家里规矩严的不得了,他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双胞胎妹妹,兄妹四人,家里唯独只疼他。他出身的时候先天不足,体弱多病被拘在家里养病,他的那些哥哥妹妹都是去学堂和旁的世家子都一起上课,唯独他,是另请了先生回来教的。我听说啊,他十六年没出家门一步,比深闺里的小姐还要小姐。”
“他自小被家中人疼宠,不要说父母了,就是哥哥妹妹也让他三分,说来奇怪,说这样的环境下,这方如意不仅一点跋扈性子没有,反而像个哭包一样,动不动就哭,他十六岁之后总算是可以出家门了,家里的哥哥妹妹不敢带他去危险的地方,只敢带他去书院逛一逛,我第一次见到方如意就是那个时候。”
“我那时只是教课先生的侍女,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具体原因我不太明白,只是听说这方如意和别人闹起来了,别人笑他不学无术只晓得在家里绣花,要和他斗诗,你猜这么着?这方如意还真赢了,结果他赢了别人自己反而哭起来,你说奇不奇怪?哈哈,对了,说个好玩儿的给你听,这方如意赢了人家还哭了,笑话他的人竟也不知所措,当场愣住了,那人其实也不是坏人,见方如意哭了也手忙脚乱的哄他,后来他的那几个哥哥妹妹来了,一看方如意哭的眼睛都红了一圈,还以为那人把方如意怎么了,当场就把那人揍了一顿。”
阿庆口中的方恨生和韩岐所见到的那个,完全是两个人,任凭韩岐怎么去想,他也想不到方恨生哭到双眼通红的模样,韩岐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呢?”
阿庆想了想:“后来么,他们就回去了。我听说方如意回去之后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可把方家的一大家子的人给吓坏了,之后他们家又从海外请了名医过来,仔细调养了两年他身体才算好的差不多了。”
“我第二次见他是在一个酒楼里,那时候看他的模样大概已经二十多岁了,完全看不出从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了,只是还和以前一样爱哭。酒楼里有个唱曲的姑娘和一位客人纠缠起来了,咳……事情的全程我并没有从头看到尾,但是我后来找人打听了一下,是那位唱曲的姑娘故意讹人家的。哎,所谓的少年心性大抵都是如此,见到不平事便要横插一脚,也不管是什么原因,其实也不怪他,当时那个场景,任谁看到了都会以为是姑娘受了委屈。”
“他将姑娘护在身后,给了姑娘银子又给了客人银子,两不得罪想让那位客人放过唱曲的姑娘,此事便算是了结了。谁知道那客人竟一把把方恨生的银子丢了出去,破口大骂道:
“呸!谁要你的银子!你摆出这幅姿态,我若收了你的银子岂不是坐实了我的罪过!你难道与这女人是一伙的,也是个骗子想要坏我的名声吗!””
“方如意一番好心却被人说成了骗子,心下委屈当场就哭了出来。哦,对了,这事发生的时候温伯峥与温仲嵘也在场,后来还是他们两人摆平了这件事的,再然后,我就没有见过方如意了,只是听说他与酒楼里的那位客人成了至交好友……”
阿庆渐渐收了声,韩岐心里一紧:“之后,是不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