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芜陡然生出莫大的危机感,她和哥哥相依为命成为一种习惯。
父母在阿姊失踪后殉情而亡,嬷嬷也跟着告老还乡,桑氏并不兴旺,有也是远亲。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回事。
她也曾经设想过哥哥娶妻的场景,却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已经十六岁,不再是可以窝在哥哥怀中撒娇的小姑娘。
既然他要娶妻,那为什么还要喂她三日春,将她压在身下玩弄?
她所以为的和哥哥相依为命,不过是自作多情吗?
桑芜知道桑都的贵族子弟,但凡家中薄有资产,都有三两姬妾,可他们是不一样的。
阿耶贵为国君,也只有阿娘一位王后,后宫荒芜得都快长草。
哥哥就要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吗?
桑芜头疼得快要爆炸,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关系,更何况桑槐要娶的人是江姐姐。
她怎么能?
他怎么能?
眼前的人晕成好几个,天旋地转……
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出明亮的光,晶莹的珠帘被照得熠熠生辉,连衾被的背面上都点缀着圆润的珍珠,好似置身宝库之中。
桑芜悠悠转醒,迷茫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繁院,而是在瑶华宫。
之前她是晕厥过去了吗?
桑芜自嘲地扯动嘴角,她的身体素来康健,没有想到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昏厥,真是可笑,一切都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心软和一厢情愿罢了。
哥哥他坐拥四海,哪里需要她来温暖呢?
繁院院门口的宫灯就算不亮,也会换成瑶华宫的灯,花楹轩的灯……
“公主?公主?”江月婉焦急地唤着出神的桑芜。
“我没事。”桑芜笑着对她说道。
“怎么能没事?太医说你要静养,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江月婉见她要拒绝,接着说道,“正好很久没有和你说过话了。”
“好,”桑芜的视线在房间内逡巡着,“阿望呢?”
“他伤口复发,太医去给他诊治了,现在还在昏睡,不用担心,没有生命危险。”江月婉同她说道。
“什么伤口?”桑芜攥紧她的手,急切地问道。
她知道景望从无常楼出来肯定会带伤,可没有料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桑芜掀开被褥就想下床去找景望,还没走出一段距离就被寝屋内的地毯绊倒。
“公主,你这样去找他,他只会更担心的。”江月婉温柔地将她搀起,坐到床沿。
她替桑芜更衣的时候自然见到了她身上即将淡化的成片粉色吻痕,绯丽无比,显然是欢爱后的痕迹。在听到桑芜对景望伤势知之不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江月婉垂眸掩去眼底的神色,按照她的推断,是陛下发现公主和景望有染,极为愤怒,狠狠惩治了景望。
既然不是景望,那又会是谁呢?公主和景望明明还是两情相悦着的。
江月婉头一次摸不着头脑。
“江姐姐……”桑芜靠在她的肩上放声大哭。
“没事的,没事的……”江月婉轻声哄着桑芜。
珠帘外影影绰绰出现个人影,眉眼冷厉,抬手让宫人噤声后又翩然而去。
桑芜搂着江月婉,纤弱的肩胛骨撑得她的脸颊有些疼,原来她竟然这么瘦的吗?
长大好像就在一瞬间,她以为的无所不能的江姐姐也有自己的无奈和妥协。
翻手为天,覆手为雨,不过是痴人说梦。
她想回公主府。
……
江月婉看着桑芜犹带泪痕的脸,将衾被掖好,揉了揉她的头发,静静守着她入睡。
-
子夜时分。
瑶华宫的寝殿内,夜明珠的珠光被菱纱灯罩盖住,散发出朦胧的微光。
鲛纱床帐朦胧透出少女窈窕的身形,随着少女难耐的动作翻覆出幻蓝的光影,好似天际星辰涌动。
桑芜发起高热,整张小脸红扑扑的。
“快去请陛下。”江月婉对着守夜的丫鬟和雁说道。
“是。”和雁赶紧起身往外走去。
用来隔断的珠帘被拨得哗啦作响,碎晶的光芒在房间内流动。
江月婉素手揭开用来遮光的菱纱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瑶华宫内的宫人。
两炷香的时间内,瑶华宫内忙忙碌碌,宫人端着凉水进进出出,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两个小太监从寝殿出来之后,躲到角落窃窃私语。
“江家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她往那里一站我都不敢大声说话。”
“对对对,明明打扮举止温柔得不得了,但看着她,我这里头就发憷,比公主还难伺候。”
“公主还不好伺候?要是让我去伺候公主,短命十年我都愿意。”
“你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