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在角落里,十分委屈地缩成一团,面前是空无一人的洞xue。
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浓烈的香气,一个小时之前,他一路嗅着宛如指明灯般清晰的气味,在黑暗的遗迹之中找了好几个来回,却每次都正好走回来出发点。从那个女孩的气息来看,她并没有离开这座遗迹的范围内,以他目前对整个世界贫乏的认知,他完全猜不出女孩是怎么无缘无故消失的。
难道是这里还有什么生物袭击了她?
他感应了一下,虽然不能查到具体方位,但他之前留下的烙印证实了女孩还活蹦乱跳地生活在某处,在最后一次充满希望地寻找之后,他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的伴侣不要他了。
他在原地翻滚了一下,伸展开他的触手,蔫蔫地滩成一团rou泥。既然她已经为他取了名字,又为什么要跑掉呢?
吉德拉……
当时那个女孩是这么喊他的。他喜欢这个名字。
?
即使只是一只刚出生的魅魔,吉德拉从卵里面也了解到名字对每一位恶魔的重要性。女孩愿意赠与他名字,吉德拉本以为这代表她同意成为自己的伴侣,这才兴高采烈地赐予了她伴侣的标记。如今她又不知所踪,吉德拉无Jing打采地抬起自己的一只触手,仔细端详了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让人不满意。
更糟糕的是,吉德拉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
他能在其与之交合的对象身上留下契约,但很早以前他就从卵的知识库里面知晓,伴侣的契约与普通契约有所不同,如果他不消去上一个契约,那他是无法签立下一个生物的。也就是说,人海茫茫,除非吉德拉能找到那个女孩的踪影,不然从这份特殊契约上来看,他的伴侣将永远是这个不知名的女孩。
至于契约有什么影响,他也并不清楚。在卵里面获得的传承是十分模糊的,除了一些关系到本能的知识,其他的事情对于吉德拉来说都是未知的。甚至伴侣这个东西对他来说,现阶段都只是一种好吃的食物而已。
他懊恼地在幽暗的洞xue里蠕动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身上某处有些发痒,好像有什么在从体内往外钻。他不高兴地翻滚起来,想阻止这股痒意传播,然而那股麻痒很快变成了疼痛,一阵撕裂的剧痛使吉德拉忍不住呜咽起来,只是片刻之后,痛楚与痒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躺在原地的那团软乎乎的rou泥生物,第一次睁开了他碧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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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你休息的怎么样了?”一位留着干练短发的年轻女性正往嘴里灌着一瓶什么药水。她背后的翅膀彰显了她恶魔的身份,不同于妮可幼弱残疾的翅膀,这双蝠翼骨翅分明,强而有力,看上去还能成为战斗里的有效武器。
被她成为安德鲁的年轻人也是一位男性恶魔。相比那位女性,他看上去狼狈的多,身上有好几处伤口,但没有致命伤。他与那位年轻女性外貌上有几分肖似,但似乎年幼一些,“我没事,姐姐,继续出发吧。”
被男人唤作姐姐的女性恶魔放下手里空掉的药剂瓶,她皱着眉清点了一下身上的库存,摇头说,“这处遗迹确实太凶险了,自从与队里其他人分散后,我们也是一路惊险。希望这次的旅程能物超所值。”
她黑得透彻的眼睛微眯,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她脸上可以读出忿忿与不甘。
安德鲁望着他的姐姐,鼓励地笑着,“一定可以的。这次如果能带着‘利维坦的遗留’回去,那在卡尔曼家族里,我们的地位又可以提升一步,也不用过得那么小心翼翼了。”
他们渐行渐远,没有人感受到,就在不远处的小水池里面,一个暗红色的脑袋冒了出来,而脑袋上顶着一只翠绿的眼睛,尽管形貌可怖,但那只眼睛确实称得上纯粹漂亮。
自从长出了这只眼睛后,吉德拉有了很多新奇的感受。原本,他并不能算是瞎了,即使没有眼睛,他也可以成功的“看到”一些东西,判断面前物体的形状、大小。很奇怪的是,他第一个能看到的颜色,就是那个女孩眼睛的颜色,哪怕那个时候他还没出现看的功能。那就是漂亮纯粹的蓝色,吉德拉深深的记得,并能肯定只要让他再见一次,他一定可以辨识出来。但除了那双眼睛之外,任何东西在吉德拉面前都是没有颜色的,只有清晰的形状告诉他那里存在某个物品。
有了这个卵告诉他叫做眼睛的器官之后,吉德拉才真切地看到了与先前不同的世界--看到,本来就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在他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这个地方乱窜,对于地形,他一点都不陌生,卵早就详细地将这个知识送进他的脑子里了。即使多年来吉德拉从没迈出卵一步,他也对这座别人眼里的迷宫异常了解。而现在,他终于获得了机会可以亲眼看一眼他的家,他自然兴致勃勃地从洞xue里爬了出来,沿着地下河道四处漂流着,绿眼睛一眨不眨地到处看着。
他没指望这趟旅行还会遇到其他的人,但显然,他的运气很好,有两个诱人的食物现在正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反复劝诫他不该把自己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