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字条替换了:
“懦夫!”
但这个词似乎又太重了。丹尼过了一秒,将它撕掉,改成了:
“晚安。PS:不准偷窥我睡觉!”
字条沟通起效了。医生与丹尼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作息:他们同时生活在一幢小小的房子里,起居作息,却互不相见。两人的作息完全错开,在时间和空间的维度里循环往复地游走,就像是一场禅意的捉迷藏。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丹尼的情绪。
他感到孤独。
医生那边,至少还透过防盗摄像头见到丹尼,可丹尼是真的没再见过医生。他有些明白了医生当初的痛苦。脆弱与无助,或许都是因为医生没有伙伴,没有战友。孤立无援是可怕的。醒在医生家惊慌失措试图逃走那几天,还有现在,丹尼都感到极度的孤独。
丹尼平时很少落到这种境地。哪怕是他这种没有社会地位可言的职业,业内联合起来,面对搭线人时也能有一些话语权,能争一争分成和安全要求。因为姨妈的关系,搭线人还挺照顾他的——当然不是轻言善语或者多给钱的那种照顾,但给他引荐好脾气主顾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至少丹尼不用去做街ji。他敢说他的境遇在业内是最好的那一撮。
再往街上看,他的同行有相当比例是非法移民,那些人是真正受过苦的,有些人的故事悲惨得可以跟芳汀相比,加起来能写出三部《悲惨世界》。他们或者各自为政,或者单线与保护人联系。丹尼有时候想他们为什么不站在一起,但他也明白信任是殊为不易的。丹尼只能尽自己所能。
那些人里,或许也会有认知失常的案例,但丹尼与他们从未熟到他与医生这个程度。更多的,在丹尼叫得上名字之前就从街上消失了。也许是找到了好的去处,也许是再也没有了去处。
是不是医生的困境也是那样?丹尼漫无边际地想道。他单打独斗,被排挤,被欺辱。他被亲情指引而来,却在错误的时间抵达了陌生之处。因此他疲惫,他恐惧,因此他选择麻木自己。医生的运气实在太差。在最低谷时,丹尼幸运遇见了医生,而医生当时,谁都没能遇见。
“我想念你。”
丹尼写下这句话,然后又划掉。他不喜欢这样表露自己的喜好与情绪。他不喜欢自己表现得软弱。他情愿“要求”,而不是“需要”。
或许我只是饿了,丹尼想。他一挺身从沙发上跳下来,决定去做点东西吃。
冰箱里有医生给他留的蛋包饭和汤。丹尼端出来热了一下。医生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一心认定了丹尼只是只猫,却又用那么尊重怜惜的态度对待他。就连现在,原则上他们是在吵架,医生居然还给他留了蛋包饭。甚至更早之前也是如此。早在他们还不认识的时候,医生那样讨厌猫,却还是把丹尼带回家,救了他。
丹尼捧起汤,小啜了一口。他更加想念医生了。
丹尼收拾好厨房,回到起居室。他决定诚实一点,把那张“我想念你”写完并且贴给医生看。他拿起随手扔在沙发上的纸笔,找到原先贴纸条的角度,习惯性抬头去确认摄像头的位置时,却忽然一怔。
他发现发现摄像头在动。
那种运动颇有规律,缓慢地从左上到右上,然后迅速移向左下,再缓慢到右下……丹尼盯着摄像头看了十几分钟,确定了摄像头是在写字。三个假名,嘴唇撮起的浊音,像微笑一样的双唇音,然后是鼻音。
是“抱歉”。
丹尼茫然地站在原地,忽而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手中攥着的纸张。被一横划掉“我想念你”还是相当明显。乱七八糟的笔顺,小孩子涂鸦似的假名。可那又怎样,医生一定能看懂。丹尼甚至没有张贴它,只是简单放在沙发坐垫上,医生便通过摄像头看到了,并用这种不好说是古典还是现代的方式给出了答复。
太无聊了。丹尼感慨道。
现在可是21世纪。电脑发明距今将近百年,智能手机出现也20年了。这幢房子虽然偏远,但也有卫星网络覆盖。更何况就这种楼上楼下的距离,蓝牙都能接收到。为什么医生还要做这种事……
丹尼把对医生奇怪回复方式的诟病统统写在纸上,其后还加了大量的感叹号。这次他都懒得贴上沙发了,直接举到在手上伸到了摄像头面前。过了片刻,果然见到摄像头又动了起来。
实在是太无聊了。丹尼再次感慨道。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紧盯着摄像头的运动,记录下医生的回复。
要说实话?丹尼乐此不疲。
两人间的沟通进化到21世纪是一天后的事。丹尼次日醒来进入书房,像往常一样查看视频的上传进度,发现凌晨时视频便上传完毕了。不仅如此,电脑右上角还有个小红点,是这台电脑同步的手机信息。打开来看,是医生给丹尼的留言:“你的律师朋友打来电话。”
丹尼对那个小小的对话框感到万分惊喜。他立即噼里啪啦回了一大段话,先是关心医生的情况,又问电话里说了什么(更好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