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愤慨的、洋洋得意的、那些脸像是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走一遍而后逐渐重叠,无数双眼睛从脸上分离,嘴巴也脱落下来,鼻子一个个排队跳舞,全部围在他面前让他感到恶心。
晏昭和正欲从这些噩梦中脱离,但下一秒它们全部都随着一道光而消失,紧接着他站在镇宁侯府前。
“臭小子愣着干什么!你爹回家还不快跟上来伺候。”
晏昭和看着面前身体硬朗身着坚硬甲衣的晏均愣了下,晏均一巴掌拍过来他下意识躲开,晏均挑眉:“反应力不错。”
“爹爹怎么回来了。”
晏均用奇怪的眼神看晏昭和:“前几日的信你没看到?”
晏昭和在父亲的注视下正欲摇头,但他还是止住了:“是我记错爹爹回来的日子,爹爹想吃什么我去叫小厨房做。”
晏均笑道:“我宝贝儿子做什么我吃什么。”
晏昭和看着父亲的背影愣了下快步跟上,他亲自去接水给晏均烹茶,走到井边正欲打水时井水倒映他的面庞,他看到自己的模样失神将木头径直丢进去,木桶砸起水花溅了他一脸,平静的水面立即泛起涟漪久久不能停歇。
这不是他现在的样子,可也是他自己,是他小时候的样貌。
他站在井边发愣,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
晏均边走边扬声道:“怎么打个水还这么慢,别打了,你爹我去宫里一趟。”
晏昭和连忙道:“述职也不在这一日,爹爹休息一晚再去吧。”
晏均摆摆手,“好好看家,走了。”
晏昭和快步追上晏均,忽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晏昭和被晃得站不住,轰隆一声巨响,他脚下裂开一道大缝,他来不及呼救便被黑暗吞噬。
“晏昭和!”
这道裂痕不知道有多深,失重感令晏昭和感到害怕,在恐惧要抓住他的时候另外一只不算温暖的手抓住他。
那双手只有掌心是温热的,指尖像是凌晨花朵上晨霜那样寒冷。
少年拼命抓住晏昭和的手,“晏昭和,你抓住我,我带你上来!”
陛下……不,“洵追。”晏昭和出声。
“你也会掉下来,松手吧。”晏昭和看到洵追因为发力耳朵都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而他抓着他的手正在慢慢脱力,二人的手逐渐分离。
“我不。”洵追吼道,“你抓住我,求求你,你抓住我!”
“晏昭和!”
少年尖声的同时晏昭和挣脱他用力的双手。
他正欲闭上眼,他听到洵追发疯般嘶吼。
“你凭什么,你为什么要松开,晏昭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
放在了,当然存放在心脏的最深处,不为人知隐秘而心动。
他记得他第一次正大光明亲吻洵追是在灵疏寺,少年眼眸纯净地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这是幸运。
是他的幸运,是他积攒了多少年的幸运。
幸运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太难得,太珍贵,珍贵到他花了十年才换来这么一个轻飘飘的吻。
去灵疏寺的路上,他握着洵追的脚踝,有无数次想抱紧他,可看到他熟睡中的样子他又很快放弃。
他想让洵追永远都保持纯净的模样,远离肮脏混乱,远离世间的一切冠上恶的东西。
“晏昭和,别丢下我。”他耳边回荡少年假装坚强却忍不住下一刻落泪的委屈。
“不!”晏昭和猛地睁眼从床上坐起,他伸长手臂想抓住什么,却碰到男人坚硬的胸膛。
薄阎横眉冷对打掉晏昭和的手,“躺下!发什么神经!”
晏昭和停顿片刻待反应过来时浑身上下骨骼发出剧烈的疼痛,薄阎见他面色痛苦颇为不耐烦地扶他重新躺下。
“你梦到什么了?”薄阎手中拿着药碗,“喝完。”
晏昭和沉默地接过,薄阎又道:“瞎嚷嚷什么,睡过去就说梦话,丢不丢人。”
“你要是想回去也不迟,快马赶几日就能碰上。”薄阎啧了声,就是这身体……
“你体质好,再休息一两日就能痊愈,也没折骨头就是有点擦伤看着严重不过没什么大问题。”
“他什么时候走的。”晏昭和问。
薄阎:“三天前。”
“将你的令牌也带着走了。”
本以为能刺激晏昭和,没想到晏昭和听后便翻身重新睡去,薄阎觉得颇为无趣端着碗离开。
“吱呀。”
听到关门声后躺在床上的人重新睁眼,苍白的脸缓缓浮现出落寞的笑。
没关系。
他五指微合作拳,另一只手握住拳头。
抓住了。
“等等我。”晏昭和嘴唇微动,眼角一抹冰凉隐入发间。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始终注视着的少年在废墟中松开他的手时是倾尽了全身的勇气,将所有无法诉说的情感化作一句——